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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2003年12月4日台灣政經學院校園巡迴演講–清華大學
●主講人：東吳大學政治系 盛治仁教授 ●文字整理：林采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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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大選的戰火，從口水是非到政策辯論，從造勢晚會到民意調查，不論你喜歡與否，關心政治與否，都很難完全自外於這場選舉。但是你究竟理解選舉多少？民調專家–盛治仁教授對本次總統大選的近距離觀察，將協助大家了解民調各種可能的陷阱，並且介紹美國的選舉制度，從美國2000年總統大選的經驗，討論一個成熟民主社會，其應有的選舉格調與風範，值得台灣所有的政治人物與選民參考與借鏡。
●操弄民調手法大公開
你暸解民調多少？數字會說話？還是會騙人？
在問卷設計的過程中，用字的精確與否，經常具關鍵性的影響，它大大影響受訪者願不願意表達真正的想法。例如美國某家知名民調公司在1992年做過一份民調，它問：「如果說，納粹屠殺猶太人從來沒有發生過，在你看來可能不可能？」
這個問題繞了兩三個圈子，結果竟然有22％的美國人認為可能沒有發生過納粹大屠殺，這在美國輿論引廣泛討論，後來發現是問卷用字不準確。
所以這個問題1994年改問：「你認為納粹屠殺猶太人可能沒有發生過，還是你確定它有發生過？」這樣題目就很清楚。結果認為沒有發生過的就只有1%而已，這很正常，因為民調裡永遠都有1%~2%是亂答的。
預設的問題框架
看似中立的問題，經過比較若發現背後有明顯的框架，問卷設計者幾乎可以操縱其結果。舉個例子。問法一是，假設有六百人得病，甲藥可以救活四百人，乙藥有三分之二的機會可以全部救活，三分之一的機會通通不能救活，你會選那一個？問法二是，丙藥一定會死兩百個，丁藥有三分之二的機會沒人會死，三分之一的機會全部都會死。你會選哪一個？
大多數的人都是選擇甲跟丁，因為問卷一是用「多少人可活」的框架思考，問卷二是用「多少人會死」的框架思考，人的本能反應會選有多少人可活的方案。不同的問法得到不同的決策，這就是「框架效果」的影響。政治人物的競選過程，就是想辦法給民眾不同的框架去思考問題，比如公投法，執政黨希望民眾想到公投就想到人民的基本權利而支持公投；反對黨就希望民眾想到公投就想到兩岸的不穩定而反對公投。
社會的期望
民調的問題如果明顯違反社會期望，就不適合作為民調，但若事前做一些說明，就有助於卸除心防。例如問:「總統選舉你會不會去投票？」幾乎有90％的人都說會去投票，但投票率卻只有六成多至七八成，這是因為去投票符合社會期望，所以調查結果就會偏高。如果改問，「在社會中，有些人會去投票，有些人不會去投票，請問總統選舉你會不會去投票？」聽的人感覺完全不一樣，正確性一定提高許多。
問題安排的順序
前面的問題會很直接的影響到後面的回答，而很多民意調查機構公佈結果時並沒有公布問卷內容，因此是否透過問題的順序操弄民調便值得懷疑。譬如說：「德國二次戰敗以後就勵精圖治，很快成為世界上主要工業國家，請問你知不知道？」然後第二個問題問：「你對德國的印象怎麼樣？」可能你對德國的印象會很不錯。如果前面問:「請問你知不知道德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殺了六百萬的猶太人？」接下來問:「請問你對德國人的印象怎麼樣?」結果可能就是負面印象。
拒訪率
所謂拒訪，就是聽一聽後就拒絕訪問，拒訪率愈高，結果愈不可被信任。例如選舉，一般由於沒時間而拒絕訪問的人中，藍、綠的支持者會隨機互相抵消，但如果是有某種因素讓某方的支持者不願意接受訪問的話，就是很明顯的偏差了。此外，訪員素質、是否有中立選項、訪問的時間（比如星期五晚上年輕人較少）、機構效應、民眾對問題所知的程度等等，也都會影響民調結果及正確性。
若要拿民調結果去預測投票結果，還必須再考慮投票率的多寡。在看民調時，可以從以上幾個角度去思考。
一對一選舉 民調沒幫助
這次的總統選舉是一對一的選舉，玩民調沒什麼幫助，但在三方或多人選舉時，民調就非常重要，因為棄保效應將會很明顯。此外，社會上教育程度比較低的人，大多只看連續劇及綜藝節目，看報紙、電視新聞的比率很低。他們既然不知道有民調，當然民調結果對他們的影響力就很有限。
要做一份有參考價值的民調蠻難的，但要做一份誘導的調查太容易。目前很多機構在公佈民調時，根本就不公佈原始的完整問卷，也不公佈問題敘述，連樣本結構都不清楚，這是很不負責任的。這一點相對做的比較好的是TVBS，他們會在網站上公布完整結果。▲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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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民調浮誇 結果令人質疑
網路民調其實一點參考性都沒有，因為那是自願去填的，抽樣不普及，又可重複點選，所以結果常常很扭曲。除了不準確外，因為媒體喜歡報導這些反常的現象，因而形成一種反社會教育的功能才更令人憂心。
例如有網路民調指稱，青少年有性行為經驗的佔八成，有吸毒經驗的佔六成。這樣的結果令很多人疑惑，怎麼身邊的人都有經驗而自己沒有？更糟的是許多國中生、高中生以為同儕都在做這些事情，誤認為吸毒、婚前性行為都很正常，這對國家長遠的發展來講非常不好。個別公司要利用不花成本的網路民調作公關耍噱頭可以理解，但是不應該這麼沒有社會責任。
另外，「針對特定族群」所做的調查也是沒有參考價值的。譬如對國中生做民調，因為學生散佈各地，要精確抽樣其實非常困難，所以通常只求方便，隨便找幾個學生湊數，並宣稱代表了國中生的意見，這也是非常不負責任的作法。
曾經有個基金會調查青少年最擔心的問題是什麼，結果竟然是政黨惡鬥，非常令人驚訝，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找來這麼多憂國憂民的青少年！像這樣的結果，準確性很難讓人相信。▲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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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大選經驗
2000年高爾落選，展現民主風範
在台灣，人們好像都認為選舉就等於民主，可是是否確實如此，真的大有疑問！其實選舉只是形式上的民主，有沒有實質的民主、有沒有運動家精神才更重要。
許多人不關心政治，對於政治人物吵來吵去很反感，這很正常，可是問題是你不關心政治，政治會來管你！政治的結果，會影響每一個人的生活，所以還是應該投注一點心力關心社會上發生的事，畢竟國家未來的走向跟我們每個人都關係密切。
有人說民主是「自作自受」，有什麼素質的選民，就會有什麼素質的政治人物及媒體。曾經台灣國會打架的新聞都被放在體育新聞或娛樂新聞，但是隨著教育程度的提升及學習民主的過程，台灣民眾慢慢了解到，投票對國家的前途是有影響的。台灣的選民結構，小學或以下的占24％，真正大學以上的大概只佔不到20％，算是少數的菁英，因此知識份子對加速台灣社會民主轉型應是責無旁貸。
透過2000年美國總統大選過程中發生的一些事情，或許可以看看別人想想自己。美國是比較成熟的民主社會，選舉當然重要，可是他們更重視背後那股運動家的精神。
當年有三個原因造成民主黨的高爾落選，分別是選舉制度、選票設計失當及大法官解釋。首先談美國選舉制度，當年高爾最後得到的選票總計5900萬張，而布希只得到5400萬張，可是布希拿到較多的選舉人票因而當選，是不折不扣的少數總統。
以全美國的選票來看，500萬張也許不多，可是這件事如果發生在台灣，可能大家都會走上街頭抗議選舉制度不公，形成很嚴重的問題。其次是選票設計的問題。當時兩人勢均力敵，到最後只要誰贏了佛羅里達州，誰就當選總統。其中棕櫚灘這個地方「蝴蝶式」的選票設計，讓上千人投成另一位候選人布坎南，結果高爾以幾百票輸給布希。
甚至在當地驗票時產生一些爭議，後來讓美國大法官會議解釋，結果還是以一票之差作出對布希有利的判決。面對當時大選的一些爭議，一方面選民並沒有大幅度動員走上街頭，而政治人物也沒有藉機煽動群眾，甚至後來高爾立即出來宣布支持布希，展現高度民主風範與素養。這是非常值得台灣的執政黨及在野黨學習的，因為如果當年美國任何一種情形發生在台灣不造成社會動盪才怪！
其實很多人看好高爾選2004年的總統，可是他宣布不參選了，理由是不希望大選變成連續劇重播，讓議題永遠圍繞著過去而不是未來，他認為這樣對國家不好。看看台灣的選舉，不只是在講2000年的事情，更在講1980年代的事情，卻沒有告訴民眾未來要帶台灣走到那邊，缺乏政策討論，非常可惜。台灣很多call in節目，不管題目為何，只要講了30秒以後，就是誰愛台灣誰不愛台灣。
希望有一天，我們的候選人也可以展現對議題的能力及具體政策。▲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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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選舉制度簡介
美國總統選舉基本上是採用「選舉人團」及「贏者全拿」制度。「選舉人團」制，就是美國各州都有兩張「參議員」票，再依人口及面積，各州有不同的「眾議員」票，合計就是「選舉人」票。例如柯林頓的故鄉阿肯色州是小州，只有一張眾議員票，加上2張參議員票，所以總計3張選舉人票；加州是大州，有52張眾議員票，加上2張參議員票，共是54張選舉人票。全美國共有538張選舉人票。
「贏者全拿」制，就是只要在該州，民眾投票票數較高，不論贏一票或贏一百萬票，都可拿到該州全部的選舉人票，這就是所謂贏者全拿。誰能在全國拿到270張選舉人票就當選，而不管民眾投票總數的多寡，這與台灣總統大選直接看得票數是不一樣的制度。因此，美國大選中每一州就是一個作戰的單位，而候選人大多將心力投注在人數較多的大州上。▲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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