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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與權力的解放 /值得一看
總統府前的廣場,在這次大選前後,以其大肚能容的超大吞吐量,為選舉期間人
民意志力量的群聚展現,提供了一個極佳的展示舞台,更成功躍身為海內外注目的焦
點。而本來已經正在由既往角色逐漸淡出、卻尚未尋見新角色,身分因而模糊未定的
這塊都市空間,好像藉此又再次找到可安身立命的某種自明性了。
是的,總統府前的廣場,目前的確正經歷著蛻變過程的陣痛,也在轉型定位中顯
得茫然失措(回首舊日風華光彩煙花不堪剪,瞻顧前途四野茫茫不知胡所終)。這次
能夠明確呈現其做為廣場的某種政治功能性,至少使眼前的角色定位,有個可短暫落
腳的喘息空間出現來。
但是,總統府廣場未來真正的角色定位,卻依舊模糊未明。
總統府建築的前身,是完工於大正八年(一九一九年)的台灣總督府,設計者是
水準極佳的日本建築師長野宇平治。當時是全台規模最大的建築,高達六十米的中央
塔樓,有著殖民者權力的強烈宣示性,光復後才拓寬的面前道路與廣場,同樣象徵著
新政府的權力宣示。
宜蘭是空間解嚴的典範
台灣的都市空間,在政治(權力)領域與市民(生活)領域間的界線版圖,自八
○年代末政治解嚴起,就逐步有自我鬆動與因被挑戰後的調整現象出現,例如公園、
學校、行政機關堅實高聳圍牆的逐一消失,民間活動的入侵、借用大型公共性紀念空
間(中正紀念堂、台北市政府前廣場等),街道可在假日封閉辦嘉年華,都反映了市
民才是公共空間真正所有者,以及都市空間本是為市民真實生活而設的,也顯示出「
空間應以民為主」的觀念,已經在台灣的都市裡開始生根發芽了。
但是這樣空間解嚴的轉變演化,並沒有十分清楚可判識的都市政策軸線可辨讀,
也看不出公共空間所有者的政治權力單位,對此表露出任何清晰明確的態度,彷彿一
切都以一種「可以去做但不可以說」的隱諱性,在底層任其自行衍發。
在姿態與做法上,相對顯得比較有鮮明性格的行政單位,可能是宜蘭縣政府了。
宜蘭縣政府明文要求轄內所有公共機構,必須在期限內拆除既有圍牆,而新設立的公
部門單位,不僅無圍牆,甚至像由日本象集團所設計的縣府大樓,與由黃聲遠建築師
所設計的社福館、礁溪鄉公所等,更將外部公共動線直接引入內部空間,除了化解官
民間的固有強硬邊界性外,同時觸碰公共空間公私壁壘分明的問題。
宜蘭在都市空間的做法上,強調「人」的必須能連續通行性,與都市空間在人行
動尺度上的一貫性,以及使用上須與市民真實生活相結合,成功將做為都市主人翁市
民的真實活動,與交通、公共設施、政治功能等公眾目的機能,有趣的彼此互連共生
。也就是將都市發展中,常被視為優先上綱的都市運作系統,與人的日常生活交錯重
疊,不再視為互不相干的異質體(也不再必然以為都市機能運作以及政治使用目的,
一定得優先於人民的平常生活所需)。
由宜蘭對都市空間的嘗試努力,再來審視總統府廣場空間,可以看出這廣場在目
前的使用上,嚴重的傾靠向都市機能(車道)與政治目的(集會遊行)上,在供人真
實使用性上,則完全付之闕如,而與整體都市空間的連續性上,也有被單一孤離、行
人不易到達的自我疏離化問題。
南歐廣場以市民生活為主
台北市都發局也清楚意識到這問題的存在,因此在二○○一年辦了看似轟轟烈烈
的廣場改造國際競圖,當時的確吸引了國內外許多好手的熱烈參與,也提出了許多精
采的廣場再造想法,但最後競圖卻未能選出優勝的執行方案,僅以三案並陳由總統府
與行政院共決的方式曖昧收場。
會這樣扭捏不明,說明這廣場的未來定位,除了市府想代表的市民使用角度外,
中央的政治性考量,也是不可忽視不顧的(這個競圖的過程裡,完全沒有考慮總統府
方面的需求性,雙方對話的空白,使結局至終無疾而終,完全不令人覺得意外)。
但是,這個廣場究竟是什麼?未來該成為怎樣?……等等的問題,還是雙方不管
政治立場相不相同,都是不可迴避、必須去面對的真實問題。
廣場做為都市空間的歷史發展,在歐洲(尤其是南歐)最為清晰可辨。祇要是去
過南歐那些大大小小的城市,各樣活力蓬勃、生機盎然的廣場,大概是沒有人會不印
象深刻的。這些廣場很明顯的,都是以市民生活做出發點,因此通常會有各樣真實的
生活存在其中,而且在規模大小上,也會以舒服宜人的尺度為主。
政治權力者覬覦廣場空間
但凡是有人群的聚集處,自然也是政治權力者所覬覦的所在。做為羅馬帝國重要
空間象徵的羅馬方場,最早是因地理和歷史雙重因素所自然生成的,但在五世紀左右
起,原先布滿小水源地、市集與客棧的市民空間,逐漸被象徵權力的神廟、政治性建
築所入侵環繞,並至終徹底改變廣場的平民個性,就是有趣的歷史證明。
廣場在近世代與政治權力則有著更大的關連,這樣的廣場通常尺度巨大無比,並
往往被放置在一個象徵權力(政治或宗教)的建築物前,人置身廣場會自覺渺小,因
此相對會覺得權力者的偉大。這種讓絕對權力者立在高聳建築內,對廣場滿塞群眾揮
手的影像,大概是每個現代人都能鮮明記憶的吧!例如教宗、墨索里尼、毛澤東等等
……無以數計的偉人們,他們揮手的姿態皆類似,而群眾回覆的歡呼聲音也奇異得頗
為雷同。
托爾斯泰曾在短篇小說<霍登廣場事件>裡,對由廣場所形塑出來這樣絕對的權
力關係,做出強烈的批判控訴。小說是一八九六年沙皇尼古拉二世加冕日,在廣場發
放禮物給群聚民眾的真實歷史事件:
突然,人群波動起來,在一陣均勻的移動之後,所有的人都向前湧、向右湧。葉
密良往那兒瞧了一眼,看見飛過一個東西,又是一個,再是一個,落在人群裡。他搞
不清楚那是什麼,但有人在他旁邊叫道:「該死的東西,往老百姓頭上扔。」在一袋
袋禮物扔到的地方,聽見了哭聲、笑聲、叫聲和呻吟聲。
向沙皇致敬的這次廣場聚集,最後是以一千三百八十九人被踩死,一千兩百人受
重傷告終。
走向民主的市民廣場
廣場在中國城市裡,並沒有歐洲那麼明顯的發展歷史,廟堂宗祠可能是比較可以
類比的空間。現在鄉鎮裡的民眾活動,還是有許多仍以廟埕廣場為中心,在那裡,正
式平常大小活動不拘,婚喪喜慶、酬神辦桌皆宜,平日攤販夜市、修鞋補胎穿梭自如
,是標準因事制宜、因人而生的空間形式。
總統府廣場該往哪裡走,大概無人不知是該往「民主」的市民廣場方向走,讓都
市空間回歸到本是為市民生活而生的基本觀念去,讓塵歸塵土歸土,讓統治者不再以
天上的俯角來看祇能被迫仰望的百姓。
樂觀地想地話,愛揮手獨裁者或短期內不會再出現來,但目前廣場做為民意展現
(與歡呼致敬)的功能卻還未完全消除,總統府廣場仍得顧及這個政治需求面,因此
或可以先以多元重複共用的形式出現(一魚數吃的意思),有點類似台灣都市裡極常
見,白日車馬川流如梭,夜裡攤販雲集燈火通明,讓單一空間有多元角色可自在轉換
出現。
台灣社會的民主腳步進程快速,台灣的都市空間必須要跟得上人民觀念的步伐,
因此總統府廣場民主化的指標性意義與實質價值,絕對不可小看之。
(本文作者為華梵大學建築系副教授)
http://www.new7.com.tw/weekly/old/893/893-04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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