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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河﹕台灣的故事
美國在孤立和涉入台灣之間拔河
文∕陳建勛(波士頓傳真)
「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嗎﹖」許多居住在台灣的人都很清楚﹐每當這個問題一被
丟到台灣的社會當中﹐緊跟著來的﹐就是一連串似乎永無止盡的爭執與辯論。
然而﹐如果把相同的問題﹐丟到美國──一個不見得了解台灣﹐卻又經常會影響到
台灣的國家呢﹖
「拔河﹕台灣的故事」（Tug of War : The Story of Taiwan） ﹐一部從台灣百
年歷史發展的角度﹐試圖呈現台灣被民族主義與民主發展兩股力量在兩端「拔河」
的紀錄片﹐準備在十一月三十日﹐透過全美公共電視網（PBS）﹐問美國人﹕「台
灣到底是不是中國的一部分﹖」 節目制作花費百萬
這部紀錄片的制作人兼導演﹐茱蒂維琪奧尼（Judith Vecchione）﹐十一月十日在
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的首映及討論會中表示﹐她希望這部紀錄片和其它的紀錄片一
樣﹐能夠讓觀眾在看完以後﹐做出自己的判斷。維琪奧尼所希望的這個傳播效果﹐
從首映會後一般在場美國人的反應看來﹐似乎不無可能達成﹐因為至少這部紀錄片
讓美國人「認識台灣」的教育目的﹐得到了不少的肯定。
一位在討論會中發言的美國學者就指出﹐對許多美國人而言﹐祇知道「台灣」是一
個議題﹐但卻完全不知道這個議題的內涵是什麼﹐「就連那些在美國國會裡大談台
灣問題的國會議員﹐甚至也有人連上海公報是什麼都不知道﹗」﹐她認為從「讓美
國人認識台灣問題」這樣一個角度﹐來看這部紀錄片﹐這部片子已經達到了效果。
這部長達九十分鐘的紀錄片﹐是波士頓地區公共電視台（WGBH）從一九九六年就開
始的一項項目規劃﹐國內的幾家大企業﹐如長榮集團的張榮發基金會、永豐余、新
光人壽、台塑、台泥﹐及國外的美國和平研究所（United States Institute of Peace）
、傅利曼基金會（Freeman Foundation）、美國公共電視網（PBS）等單位出資讚
助。據WGBH表示﹐這整個項目﹐包括研究、執行、宣傳及後續的教育制作費用﹐將
近美金一百萬元。
影片重現台灣歷史
紀錄片的制作人、撰述兼導演﹐維琪奧尼﹐本身就是WGBH的一員﹐在美國許多重要
的紀錄片獎項﹐如艾美獎（the Emmy）、都龐哥倫比亞獎（the Dupont Columbia）
和金鷹獎（CINE Golden Eagle）上﹐都有她的得獎作品。知名的作品包括﹕
「越南﹕電視歷史」（Vietnam : A Television History）、「發現女人」
（Discovering Women）﹐以及在過去十年﹐由她擔任執行制作﹐講述當代中國動盪
歷史的六小時紀錄片「中國三部曲」（The China Trilogy）。
「十年前﹐我們不能說這樣的故事﹐甚至到五年前﹐都還是很困難。」由於戒嚴了
將近四十年﹐維琪奧尼曾經有相當的困難無法進行這部關於台灣的紀錄片。但是台
灣在一九八七年以後﹐經過十年的逐步民主化﹐維琪奧尼感覺到「台灣人開始要求
去了解他們自己的歷史。人們雖然仍會擔心──因為民主化對他們而言﹐是這麼快
的一個過程──但是他們願意去說他們自己的故事﹐去檢視究竟發生了什麼﹖及為
什麼會發生﹖」於是﹐在她制作「中國三部曲」系列時﹐在要涵蓋的東西太多﹐而
台灣祇能被約略觸及的情況下﹐當著這個時空背景的變化﹐讓她開始實際籌拍「拔
河」﹐來專談台灣歷史。
「從柯林頓總統訪問中國之行當中﹐我們可以看到﹐台灣問題仍是我們與中國之間
會產生摩擦的關鍵點之一。我們美國在找尋方法﹐可以一方面響應台灣漸具信心的
態度和成長的聲譽﹐一方面卻又能不危害我們與中國的經濟連結﹐或是東亞的穩定
。我們能否成功﹐將部分取決於我們對那些造成今日台灣的歷史力量的了解。」維
琪奧尼對這部紀錄片的內涵﹐有這樣的期許。
珍貴鏡頭首次公開
片子一開始﹐維琪奧尼就選擇從近幾年來比較讓美國人對台灣問題留有印象的一九
九六年﹐美國航艦戰鬥群介入台海飛彈危機開場﹐之後﹐片中引述了台大歷史系教
授吳密察的一句﹕「台灣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台灣離中國太近了。」很明白地﹐在
一開始就點出了這部片子要直指近百年來﹐台海兩岸紛爭的核心問題。
影片本身﹐順著歷史的發展進行敘述﹐從台灣先民自中國渡海開始﹐到日本殖民對
台灣的影響﹐再進入到國共內戰後國民黨退據台灣、二二八事件、蔣介石統治、第
七艦隊協防、白色恐怖、土地改革、退出聯合國、中美斷交、蔣經國統治、美麗島
事件、林宅血案、台灣經濟發展、蔣經國晚年之開放政策、民進黨成立、台灣人總
統李登輝、民主改革、兩岸交流﹐到最後再回到九六年台海飛彈危機作結。基本上﹐
在九十分鐘的影片當中﹐就已經把台灣百年的歷史走過了一遍。
雖然影片是概述性地讓觀眾「認識台灣」﹐然而﹐由於導演在影片當中﹐剪接進許
多相當珍貴的歷史檔案鏡頭﹐例如日據時期台灣人進行殖民地產業的鏡頭、白色恐
怖時期審訊犯人的畫面、我國代表團一九七一年在聯合國大會中退席抗議的鏡頭等
等﹐透過影像本身的說服力﹐減少了平述歷史時所自然帶來的冗長感。
維琪奧尼也談到了關於這些資料鏡頭的取得。她表示﹐當她和影片的制作群在台灣
尋找影片資料時﹐有許多非常重要、改變世界歷史的鏡頭﹐都被妥善地保存經年。
但是她和制作群卻都祇是第二個看這些影片的人（按﹕第一位即是拍攝者）。換句
話說﹐從來沒有人在紀錄片中用過這些資料。她自己推斷是由於長期戒嚴令的威脅
效果﹐使得幾乎沒有什麼人去要求看這些影片檔案﹐「也許是太危險了。」她說。
影片觀點引起討論
許多位政治人物在影片中受訪﹐包括﹕彭明敏、康寧祥、林洋港、李煥、錢復、
王拓、陳菊、林義雄。在學者方面的訪談﹐主要以中研院台灣史研究所教授黃復
三、及台大歷史系教授吳密察兩位為主。此外﹐作家柏陽、兩蔣的貼身侍從翁元、
已故的布袋戲大師李天祿等等﹐也都在影片當中受訪。
在片中訪問的部分﹐林義雄不僅念了一段他過去在監獄中所記錄下來的那些折磨﹐
也敘述了他忽然被通知離開監獄﹐而後知道家裡發生血案時的過程與心情。柏陽
仔細描述了他被關政治牢的荒謬原因﹐竟然是由於一幀「大力水手」的漫畫觸犯
到了蔣介石。另外﹐當片中在描述一九五○年代﹐全台灣進行反共動員教育時﹐
導演透過一位老兵受訪者唱著「反攻、反攻、反攻大陸去」這首歌曲﹐配合音樂
與影像交錯運用﹐達到了相當程度的反諷效果。在首映會時﹐這一段與民意代表
在國會裡打架的另一段﹐都引起觀眾一陣的笑聲。
在哈佛燕京的首映討論會中﹐外交部駐波士頓的官方代表曾發言認為﹐在影片中
所呈現的觀點﹐似乎是從反對黨的一方談得比較多﹐例如在片中對蔣介石多采批
判的態度﹐官方代表就發言表示﹐蔣介石對台灣的民主與和平都有貢獻。然而﹐
維琪奧尼則響應認為﹐她已經盡量去維持觀點上的平衡。「或許反對黨人士還
可能會說我把蔣經國說得太好了﹗」她說。
「拔河」的制作群中﹐助理制作、影片研究、及制作協調都是台灣人﹐他們對維
琪奧尼在台灣進行訪問時﹐所遇到在台灣特別形成的「北京話、台語、日語」混
合而造成的語言障礙﹐提供了相當的協助。另外﹐這部紀錄片在學術方面的顧問﹐
則包括了知名的台灣─中國問題專家﹐哥倫比亞大學的Andrew J. Nathan、喬治
城大學的Nancy Bernkopf Tucker等五人。
老美站在哪一邊﹖
這部紀錄片﹐由於還沒有正式播出﹐會收到什麼樣的回響﹐尚未可知。然而﹐
有兩段維琪奧尼在影片播出之前針對這部影片所說的話﹐卻非常值得玩味。
她說﹕
──「當下一個台灣獨立的危機形成時﹐我們是否想過美國的立場該是什麼﹖
我們願意支持台灣對民主的渴望到達獨立的程度嗎﹖或到達與中國沖突的那一點嗎﹖
我們願意投注美國人的生命去支持台灣嗎﹖或是我們相信民主是有限制的﹖」
──「我們曾經聽過這樣的表述﹐中國準備在九七年收回香港、九九年收回澳門、
二千年收回台灣。當下一個危機來臨時﹐我希望我們的影片能幫助觀眾了解﹐為什麼
在台灣海峽兩邊的人民﹐都那麼強烈地覺得歷史和人權是在他們自己的那一邊﹖
為什麼台海爭端是這麼一個難解的問題﹖以及﹐為什麼我們會那麼樣地涉入其中﹖」
兩段話中其實有著很大的共同點﹐就是美國在對外政策上﹐「孤立」與「涉入」間的
傳統兩難題。然而﹐「拔河﹕台灣的故事」是為美國人拍的﹐這些問題是維琪奧尼
想問美國人的﹐問題的答案不論是如何﹐台灣人都不是真正的觀眾﹕ ……。
新新聞 611 期 108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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