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台灣小姐的台灣國語

[laipy (@（‧●‧）@)]

今天事忙，沒時間練打字，所以簡單回一下K網友

1.一個族群的自我命名、自我指涉，也是屬於他自我認同
的一部份，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份。這也是蘭嶼雅美族
要正名為達悟族、花蓮原被歸類「泰雅」的族群，要正名
太魯閣族的原因。我也曾經把對外省人的稱呼改作「新住
民」，後來發現我的外省朋友對這個稱呼反應非常不好，
因為「新舊」就算是陳述事實，這個稱呼也是從舊住民的
觀點切入，給外省人一種「你們是菜鳥」的感覺，更重要的
是這個名詞形成的過程，沒有外省人參與，所以我就不用了
。

回到台客，我不覺得一個族群有義務自我消化別人指涉，
特別是一個有歷史上歧視意義、現在說起來也不是一個令人
舒服的指涉。K兄說的如果自我消化不完全，就是自卑作祟、
就是歧視結構的共犯，這種顛倒受害因果「凡可悲之人必有
可惡之處」理論，恕我萬萬無法苟同。

2.K兄的所謂幾階段論，忽略了所謂「台客」轉化過程的族群
社會意義。這個轉化時間很長嗎？我的印象是不長，最多五
六年，從電視綜藝節目開始，在青少年圈流行，現在才開始
浮現在主流的媒體

這個轉變是一個自然的轉變嗎？不是，廣電娛樂媒體族群比例
失調早就不是新聞，這是因為過去的戒嚴統治，廣電媒體是統
治機器的一部份，本省族群要進入這個行業，有各種人為、非
人為的門檻。族群比例失調不是錯也不是罪惡，但是失調的話
，職業內部一定要反省是不是會有不自覺的族群偏見，就好像
性別比例失調的話，一定要反省是不是會有性別偏見一樣，
這是公民社會的基本原則。

很不幸，我們的媒體沒有往這個地方走，一方面解嚴以後，
什麼都百無禁忌了，一方面「台客」這種語言，過去有新聞局
、文工會在控管，因為國民黨深知少數統治下，這種族群歧視
語言的殺傷性，所有「台客」頂多只是眷村內部的行話（不是
幫派喔）。可是當他律的枷鎖被拿掉，媒體又缺乏一個自律
的過程，這種歧視的東西就浮上台面了。另一方面，這種歧視
性的語言浮上台面，也和90年代以來，外省族群二代取得高社經
、教育成就，又因本土化趨勢而感到焦慮有關，不管自覺或不自
覺。

關於族群可以談的還很多，不過相對於K兄對台灣族群問題的樂觀
，我可以告訴你，不管用哪一套社會學的檢測指標，台灣都稱不上
族群關係穩定的社會，甚至可以直說，是族群關係相當緊張的社會
，穩定度還比不上大馬或新加坡。族群關係的惡化，就是從這種
歧視性語言，一點一滴在加碼。大馬的513暴動，起因就是選舉
和某個華人一句話「馬來人不讀書，沒常識」。放任這種歧視性的
語言，為這種語言開脫辯解，甚至要求被歧視的族群要自我消化，
其結果就是兩個：

一是透過族群互動的模仿過程，會有反向的歧視性語言回擊。台灣
的族群互動是一個mimic過程，例如最早只有泛藍的談話自爽節目，
現在2004以後泛綠也copy成功，自爽口水程度還真是出於藍而勝於
藍。歧視性語言也是這樣，你要縱容這種你所謂的自然轉化，就要面
對未來「支那」之類的在主流媒體幾階段變身。同時你現在就可以看
到，「台客」們會更歧視性的語言，去歧視比他們更弱勢的族群，
例如外勞、菲傭、大陸妹、外籍新娘等。這種歧視的生物鍊不管在怎
麼辯解美化，都不利社會整合，不是公民社會應有的現象。

二是碰到引爆點，這些累積的火藥就會爆發。不幸的是，我們的選舉
提供了絕佳的引爆機會。前面提到的大馬513族群暴動，表面上是口角
引起，實際上是長期這種歧視與偏見的累積。

3.最後談點實際的，K網友說，我們除了在網路打嘴泡以外，還能做什
麼，意思是你們反感是你家的事，別人要講台客你又能如何，來咬我
嗎？答案是有的，我提上中下三策：

上策就是透過社運團體的發聲，有如美國主流媒體書寫的政治正確運動
（很不幸，政治正確一詞在台灣完全被濫用，和原先的社會運動意義完
全脫鉤），讓主流媒體不要在使用這類的歧視性字眼。這次北社發聲，
是一個很好的開始，至少讓很多年輕的媒體工作者，知道「台客」這個
名詞有族群歧視的歷史淵源（當然他們認不認同是兩回事，至少是一個
開始）。台灣社會轉變很快的，番仔山胞改稱原住民，雅美族改稱達悟
族，都沒什麼問題，台客這種語言浮上主流媒體不過五六年，自我反省
和節制應該沒什麼問題。這應該是最好的互動。

中策就是透過立法，扁宋會的共識之一不是要立「反族群歧視法」嗎？
據說要把禁止講外省豬、中國豬、支那人之類列入。既然族群要平等，
那就把番仔客兄台客奧籬仔之類的一併收錄。規範的對象可以是主流
媒體，這個德國本身就有立法例，技術上不會有問題。至於網路小鬼
滿嘴台客的，這是教育的問題，可以透過教育，教導下一代尊重差異
，尊重弱勢。不只講台客不好，很多歧視性的語言如大陸妹都不好

最下策就是以戰止戰，透過mimic過程，等到「支那」、「外省豬」
也經過「自然轉化」，成為族群間問候的親密語言，等大家對這類
語言都受不了的時候，自然會有社會絕對公正人士無敵免洗聯盟出來
打圓場，呼籲大家「停止吧」、「還給社會一個純淨的語言空間」
這類義正辭嚴讜論一定會出爐。如果真的只能走這一步，我只能說
台灣要付出的，不是只有「社會成本」這四個字能概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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