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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角度 世界會更開闊
刊載於2004年6月5日自由時報
稍早前，杜正勝部長援引一張台灣橫躺的地圖來說明其同心圓理論。剎時間，這
張另類地圖成了人們所關注的焦點，政治人物更是各自以他們的立場來為這一張地圖
下注解，有的刻意渲染，有的痛加批判。在這樣的政治力操作之下，人們恐將陷於地
圖的符碼迷障中而遭受蒙蔽，卻忽略了透過單一角度的地圖來認識世界，將具有多麼
嚴重的侷限性。身為這一張地圖的原創者，不得不挺身而出，闡釋換個觀看角度的重
大意義。
當人們在閱讀地圖的同時，心中務必要有所警覺：地圖並不完全等於真實的世界
。我們的世界--地球，是三度空間的球體，並非平面。所以一旦世界被繪製成二度空
間的地圖時，必然變形。所有地圖，包括人們因為習慣而覺得理所當然「正確」的地
圖，都是被扭曲的世界。雖然地圖可以有無限多種表現方法，然而，卻沒有任何一種
能夠完美地記載世界。往往是，顧慮了方位的正確性，面積卻嚴重失真了（如麥卡托
投影）；照顧到面積的準確性，形狀卻變得歪七扭八（如等積投影）；真實世界裡距
離最短的直線，在地圖裡居然成了弧線（如大圓航線）；好不容易在地圖中把「直線
」拉直了，方位卻跑掉了（如等距投影）。
由此可見，每一種地圖的表現形式，都彰顯了、卻也同時蒙蔽了某些東西。如果
我們永遠只是透過特定的地圖來認識世界，那麼我們所得到的必是一個與真實世界有
特定偏差的概念。人們可能並未察覺的是，隨處可見的世界全圖，其實是以放大的歐
美將縮水的第三世界踩在腳下，其背後隱藏了一種地緣權力關係，也因而得以成為最
「應該」的畫法。所以，地圖學家體認到沒有任何一種地圖是完全正確的，只好讓各
式各樣的地圖同時並存。雖然每一種地圖都顧此失彼，讓我們看到了、卻也忽略了某
些東西，但是在各式各樣地圖的相互補充說明之下，我們得以拼湊出一個比較接近真
實的世界。
地圖的本質已然具有侷限性，而繪製地圖的人又賦予地圖更多侷限性。有時候，
製圖者懷有刻意的企圖心（如房地產廣告的地圖），然而大部分情況下，製圖者是無
意的。由於時間、空間、文化、傳統等等複雜的因素，製圖者必然在不知不覺中傳達
了某些觀點，這是再如何小心、客觀，也避免不了的事情。因此攤開四百年來台灣的
地圖史，可以發現不同時代、不同的人，居然繪製出大異其趣的台灣地圖。
台灣必定是如我們所熟知的那樣站立著嗎？事實不然，歷史上大部分時候，台灣
不是躺著就是趴著。在16世紀西方人所繪製的東亞地圖裡，常常出現以西方為正上方
的情形，這隱含著西方人從海上登陸中國東南沿海後，向西北方神秘內陸前進的意圖
。於是在這些地圖裡，台灣趴在中國大陸的肚子底下。17世紀末以後，台灣納入中國
版圖，從此有兩百多年的時間，台灣地圖多以東方為正上方，這又訴說著漢人東渡來
到這塊土地的觀點。台灣「站」起來的歷史，一百年出頭，似乎不是那麼天經地義。
再從歷史上台灣出現在地圖中的位置來看，17世紀荷屬東印度公司的地圖，把台
灣畫在右上角。這種地圖使我們看清了台灣與東南亞的來往，卻看不到台灣與東北亞
的關係。到了日本時代，台灣在地圖中落到了左下角，台灣與東北亞的關係終於彰顯
了，可是台灣與東南亞的來往消失了。再來看看我們所熟悉的中國全圖，台灣落在地
圖的右下角，雖然清楚呈現了歐亞陸權的思想，可是西太平洋的雙重島鍊在哪裡呢？
所有地圖都彰顯了某些現象，卻也忽略了某些事實。從地圖中看世界，就像是瞎
子摸象，沒有任何一張地圖可以讓人摸到完整的大象。如果以為某種地圖就是正確的
世界，那麼就如同以為象鼻是大象一樣，以偏蓋全。所以，換個角度看台灣，就是要
把象耳、象腿等一一呈現出來，讓大家摸摸看，以拼湊出一個比較完整的大象形狀。
作者完全不否認這些另類地圖也必然含有可操作的觀點，但是重點不是要以任何一種
來取代另一種。可貴的是，要讓各式各樣可能的觀點都呈現出來。
以這次引起爭議的「台灣面向太平洋」地圖來說，就彰顯了某些過去我們不容易
注意到的現象。在這張地圖中我們發現，原來，台灣位處西太平洋島鍊的核心位置。
原來，菲律賓與我們這麼相近，整個南島民族的領域躍然紙上。當然這張地圖也必然
有所偏頗，那就是歐亞陸權思想被邊陲化了（政治語言：去中國化？）。但只要這張
地圖不被當成是唯一的真理，不被當成是聖經，那麼就一點都不需要杞人憂天，因為
我們還看得到其他地圖。
而「以台灣為圓心」的這張地圖，則清楚呈現了從台灣到世界各地的真實距離，
為什麼從台北飛紐約需要經過北極（大圓航線）？其他地圖都沒辦法告訴我們原因。
可見，觀看各種不同角度的地圖，可以讓我們的世界觀更寬廣。我們不再僅僅只
是知道台灣位處中國大陸東南沿海，還知道台灣面臨開闊的太平洋、位處西太平洋島
鍊核心；而且台灣與美國東部，居然隔著北極海相望。
只不過是換個角度，世界就會更開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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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圖勝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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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ichter78 (The Enigma) 看板: a-bian
標題: Re: 換個角度 世界會更開闊
時間: Sat Apr 9 14:25:19 2005
※ 引述《Richter78 (The Enigma)》之銘言：
: 換個角度 世界會更開闊
: 刊載於2004年6月5日自由時報
完整版
在1990年11月號的《國家地理雜誌》中，首度刊載了一幅由太空中所拍攝到的世
界全圖，轟動各界。從此，這張圖以「晴朗的一天」（A Clear Day）為標題，被製
成海報廣為流傳。在這張圖中，我們看到蔚藍的海洋、深綠色的熱帶雨林、黃褐色的
沙漠、以及白色的南極洲與格陵蘭，一副生動的地球形象浮現在我們心中：「原來，
地球就是長這個樣子呀！」而這幅圖的圖說，也毫不客氣地寫著：「地球的肖像圖（
portrait map）」。數千年來，人們想要將世界複製在地圖裡的夢想，似乎在太空科
技的推波助瀾下，趨於完美的境界。
然而這張地球的「肖像圖」，實際上是如何製造出來的呢？這是藝術家（！）
Tom Van Sant先生，蒐集美國國家海洋暨大氣管理局（NOAA）人造衛星自1986年至
1989年間所拍攝的三千五百萬張（！）圖素，所拼湊出來的。在這麼多的圖素中，任
何一張的拍攝角度、拍攝時間都不同，所以藝術家必須「恰當地」調整每一張圖素的
形狀大小、小心翼翼地調出每一張圖素「應當的」顏色亮度，才能不著痕跡地接合在
一起，最後完成了藝術家「心目中」的地球肖像。人們在欣賞這幅精雕細琢的「肖像
圖」時，往往察覺不到我們的地球難道永遠都是白天、永遠都是夏季、永遠都是晴朗
嗎？是的，這幅地圖所描繪的是一個沒有晝夜、沒有季節、沒有天氣--想像中的世界。
「標準」的地圖使我們忘了 那也是想像的世界
古人利用毛筆或鵝羽，在宣紙或羊皮紙上動手描繪他們心目中的世界；現代人則
利用先進的科技，在電腦上也拼湊出他們心目中的世界。他們同樣都是在勾勒一個想
像中的世界，然而古地圖被我們看成是「有瑕疵的、不精準的」，現代透過先進科技
所製作的地圖卻是「最標準的」。結果，我們毫無抗拒地接受了「標準」地圖中的想
像世界，以為那就是真實的世界。如果有一張地圖，跟人們所習慣的「標準」地圖有
所不同，那一定是錯誤的。
在《新新聞》899期中，南方朔很睿智地點出地圖其實並非實體，而是一種「表
意性」的實體代表。然而南方朔依舊沒能夠跳脫出地圖符碼的蒙蔽，以致於犯了重大
的論證失誤。他以古地圖「由於時代侷限而造成的障礙」、「完整度有瑕疵」來反證
現代「標準」地圖的進步性與正確性，從而推論出異於現代「標準」的地圖若非在技
術上走回頭路，就是在心態上「阿Ｑ」。他完全把地圖的演變史看成是一種技術程次
上的進化，卻忽略了在地圖的世界觀中所經歷的「典範轉移」（paradigm shift）。
縱使在不同的典範中描繪地圖的手法南轅北轍，但意義上可能正進行著相同的事情。
現代「標準」地圖的觀看角度，未必就比較高尚。
當人們在閱讀地圖的同時，心中務必要有所警覺：地圖並不完全等於真實的世界
。我們的世界--地球，是三度空間的球體，並非平面。所以一旦世界被繪製成二度空
間的地圖時，必然變形。所有地圖，包括人們因為習慣而覺得理所當然正確的地圖，
都是一種想像--被扭曲的世界。地圖的本質使其必然是一種想像，而製圖者在繪製地
圖、閱讀者在解讀地圖的過程中，更是不斷附加想像。有些製圖者的想像由於過於赤
裸而被我們察覺，例如房地產廣告中的地圖。此時閱讀者應當不致於天真地將該想像
世界與真實世界劃上等號。然而大部分的時候，製圖者本身都毫無意識於他自身的想
像，閱讀者更是處在不知不覺之中。地圖這種符碼，在編碼←→解碼的過程中已經滲
入了太多的時間、空間、文化與傳統因素，所以世界上沒有純粹客觀的地圖，只有想
像的地圖。如果我們單從某種特定表現形式的地圖來觀看世界，那麼正是透過單一的
想像來建構我們的世界觀--一種與真實世界有所偏差的概念。
掌權者急於控制地圖
許多文明不需要地圖也能建構其世界觀，人們照樣知道果實去哪裡採、野豬去哪
裡獵、鮭魚去哪裡撈、走哪一條路最近。然而我們這些所謂的文明人，卻相當依賴地
圖來建構我們的世界觀。如此一來，倘若能控制地圖，豈不就很容易能控制我們的想
像？是以，掌權者無不希望控制地圖，以使人們形塑一種有利於統治利益的共同想像
。威權的統治者，毫不掩飾地搬出地圖審查條例，或制訂標準的地理教科書，為的就
是這個目的。稍早前，北京新華書店一批美製的世界地圖集以違禁品的理由慘遭查扣
，因為該地圖中將中國大陸與台灣塗上不同的顏色。
政治上有掌權者，文化上也有掌權者。前者以一隻有形的手控制著地圖的想像，
後者則以另一隻無形的手壓迫著我們對於世界觀的建構。所以當顛覆「標準」觀點的
地圖問世時，一些文化資本較高的文化菁英就氣得狗急跳牆，連呼這是「滑稽可笑」
、是「乾坤錯亂」（南方朔語），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因為，異於「標準」的地圖，
挑戰的其實是一種對於世界觀的威權。
在政治與文化掌權者的雙重箝制之下，人們究竟要如何才能夠突圍而出，建構一
個比較不偏頗的世界觀呢？
由於地圖描繪的是一個想像的世界，必然在彰顯某些現象的同時，卻忽略了某些
事實。就算宣稱是地球肖像的「晴朗的一天」，也不能例外。因此任何一種地圖，都
顧此失彼。雖然地圖可以有無限多種表現方法，然而，卻沒有任何一種能夠完美地記
載世界。往往是，顧慮了方位的正確性，面積卻嚴重失真了（如麥卡托投影）；照顧
到面積的準確性，形狀卻變得歪七扭八（如等積投影）；真實世界裡距離最短的直線
，在地圖裡居然成了弧線（如大圓航線）；好不容易在地圖中把「直線」拉直了，方
位卻跑掉了（如等距投影）。甚者，製圖者本身對於世界的想像，更使地圖永遠有所
偏頗。讓我們來回顧一下歷史上台灣出現在地圖中的位置。17世紀荷屬東印度公司的
地圖，把台灣畫在右上角。這種地圖使我們看清了台灣與東南亞的來往，卻看不到台
灣與東北亞的關係。到了日本時代，台灣在地圖中落到了左下角，台灣與東北亞的關
係終於彰顯了，可是台灣與東南亞的來往消失了。再來看看我們所熟悉的中國全圖，
台灣落在地圖的右下角，雖然清楚呈現了歐亞陸權的思想，可是西太平洋的雙重島鍊
在哪裡呢？
地圖就是這樣，永遠顧此失彼，沒有任何一種地圖是完全正確的。那麼，我們只
好讓各式各樣的地圖同時並存。雖然每一種地圖都讓我們看到了、卻也忽略了某些東
西，但是在各式各樣地圖的相互補充說明之下，我們得以拼湊出一個比較完整的世界。
透過地圖認識世界，就像是瞎子摸象，永遠只是摸到其中一部份。政治與文化掌
權者可能塞給我們一張象鼻地圖，告訴我們這就是大象。如果我們永遠只看到這張象
鼻地圖，看久了真的會以為大象長的像象鼻一樣。
換個角度 是要把象耳、象腿一一呈現出來
透過單一形式的地圖來認識世界，是把象鼻當成大象，以偏蓋全了。如果想摸到
大象的更多部位，就不能單單只看一種地圖，而得換個角度，看看各種你從來都沒想
過的地圖。筆者就是在這樣的理念之下，創作了一系列「換個角度看台灣」地圖。創
作時間超過半年，筆者不斷地嘗試著，台灣究竟還可以有什麼樣的觀看方法。經歷數
十張地圖的試驗之後，最後呈現在大家眼前的，只是其中七張。如果可以，筆者還真
想呈現更多的觀點。
筆者完全不否認這些另類的地圖也必然包含了可操作的觀點。因為，所有的地圖
都是：彰顯了某些現象、忽略了某些事實。然而重要的是，我們不是要以任何一種觀
點去取代另一種觀點，亦即，不是要告訴人們象鼻不是大象，象腿才是大象。可貴的
是，要讓各式各樣可能的觀點都呈現出來。這些地圖要告訴人們的是，瞧，象耳也是
大象，象腿也是大象嘛，不是只有象鼻而已。
就以這次引起爭議的「台灣面向太平洋」地圖來說，就彰顯了某些過去我們不容
易注意到的現象。在這張地圖中我們發現，原來，台灣位處西太平洋島鍊的核心位置
。原來，菲律賓與我們這麼相近，整個南島民族的領域躍然紙上。當然，這張地圖也
必然有所偏頗，那就是歐亞陸權思想被邊陲化了（政治語言是去中國化？）。但只要
這張地圖不被當成是唯一的真理，不是聖經，那就一點都不需要杞人憂天，因為我們
還看得到其他地圖。
筆者的目的，僅是要把大象的其他部位一一呈現出來，使人們得以拼湊出更完整
的大象形狀。總不能說，象耳、象腿都給人們摸了，人們卻死抱著象鼻不放，尖叫道
：「象耳、象腿形狀又不像象鼻，根本就不是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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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圖勝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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