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4/new/sep/25/today-f2.htm



與其「勞思光」，不如「歸有光」！

　謝志偉

九月十五日，守護台灣大聯盟五一一正名運動才為今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及明年二月二十
八日的「百萬人點燈，光護美麗島」舉辦募款餐會，一呼百應，獲得各界熱烈回響。五
天後，有個名叫勞思光的中研院院士就結合另十名院士領銜在報上發表一篇落落長的反
軍購聲明〈認識危機 消彌災難〉。由於十一位院士清一色全是外省籍，近一半且具美
國籍，其聲明首以一句「選舉成為族群奪權的工具」定調，結尾復以「擱置主權」呼應
中國併台野心，中間更賦予中國武力犯台正當性，名為反軍購，實則反台灣，立場實在
偏頗到不行，以致一呼百幹，批判聲音擠爆各網站，結果如何，仍待觀察。總之，一邊
「發宏願要點守護光」，一邊請出「中研院要角勞思光」，正是一邊一光，各為其「國
」爭光了。倒是一篇狗屁倒灶的反軍購聲明讓我擔心話都被他們說光了，所以，我就先
來說「光」了。

「光」這個字，見《說文解字》火部，本義作「明」解，亮也，在甲文和金文裡，「光
」者，「從人執火」，而火者，光之源也。「光」與「火」之間關係的密切，正好呼應
了西方文化裡兩則重要的訊息：其一，在《聖經》舊約創世紀裡，上帝所下的第一個指
令就是：「光來！」從而創世得以開張，然最後結局卻是，亞當和夏娃違反上帝的禁令
，吃了知識之果後，即開了眼，認知到「自己」的存在，等於自尋「光來！」結果被上
帝逐出伊甸園，永恆但無意識的存在狀態從此結束，開了眼的生命不但有其終，且當受
苦受難。其二，希臘神話裡，普羅米修斯將宙斯從人類那兒所沒收掉的「火」再盜回還
給人類的那段故事實則隱喻著「火」之為人類「啟蒙與文明」之始，但「盜火」一事令
宙斯十分火大，結果不但將普羅米修斯罰吊高加索山，日夜受老鷹啄食內臟，吃完再生
，生了再啄，還派遣潘朵拉給人類帶來各種不幸與災難，唯獨希望不現。

聖經也好，神話也罷，對西方來說，以上兩則故事都在譬喻著同一訊息：「啟蒙」儘管
有其代價，然而與其人類永恆而黑暗，卻是不如個人短暫而明亮，名之為西方存在主義
之濫觴，絕無不可。以此觀之，拉回當下的台灣來看，在幾近半世紀的戒嚴統治加愚民
教育下，台灣人中並不乏渾渾噩噩過日子而聲稱國民黨的戒嚴統治有其正當性和必要性
的人。除了不知不覺地附和專制政權的說法外，他們中更有為數不少的人甚且加入獨裁
體制為虎作倀。所幸，即便在黑暗的年代裡，在不見天日的黑牢裡，依然有許多嚮往自
由民主的無名英雄或有名前輩們前仆後繼。雖然有的因不支而頹然倒斃在半途，但是每
一具臥地不起的屍體，立起來後卻都是座活生生的里程碑。

成功也好，失敗也罷，若非他們都能以心靈的光明對抗幽靈的陰晦，後人如何能突破永
恆的黑暗？由此觀之，烈士如鄭南榕的引火自焚不正是一個「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既教人不忍憶起，又令人難以忘懷的例子？是光明，雖瞬間又何妨！那一瞬間，這塊土
地世世代代都已、都將「沾光」，此所以「瞬間」能為「永恆」之因也。儘管如此，可
嘆仍有如許身處台灣，心靈卻與之如此遙遠的人們不但無能也不願「沾光」，甚至感到
「刺眼」。是以，奉勸一聲「勞思光」們，與其頂著學術光環，卻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
腦，渺渺茫茫「勞」苦「思」索何處有亮「光」，不如腳踏實地，低頭學庶民，清清楚
楚「歸」返這塊土地才「有光」，不是嗎？假反軍購，真反台灣的朋友們，再不覺醒，
回頭是「暗」，不遠矣。多說無益，有詩為證：

　朱雀橋邊野草花，反台選邊眼昏花
　烏衣巷口夕陽斜，起乩街口像中邪
　舊時王謝堂前燕，過時權貴惹人厭
　飛入尋常百姓家，走出中國才到家

　（作者謝志偉，東吳大學德文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