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    A4/焦點新聞           2005/01/07

《名家專論》「論中國三戰之本質」

【張榮豐】

這二、三年來，中國對台灣發動所謂的「三戰」，即：心理戰、法律戰以及媒體戰。目
前中國「人大」正在制訂的「反分裂國家法」即是法律戰的具體例子。事實上，中國所
發動的這一波對台三戰攻勢，並非新戰法。本文試從謀略的角度，來分析三戰的本質。

謀略，是指在原先的賽局基礎上，加上一個子賽局或行動，來改變原先賽局的規則或雙
方的報酬（pay-off），而誘使對手採取我方所期待的方案。謀略能否成功，繫於對手
能否獲知你所釋放的謀略訊息，並且相信這個訊息，最後更進一步將這個訊息納入他的
決策中。中國認為謀略就是「以智馭敵」的方略，即巧妙利用對手一切缺陷、弱點，運
用權變、詭道來調動、控制、駕馭對手，以就我之目標。謀略成敗繫於可信度，為了創
造這種可信度，常用減少自己行動自由方式，讓自己沒有選擇，藉此來有效威脅對手，
西方將此類謀略行動，稱為承諾（Commitment）。例如：在「懦夫賽局」兩車對衝的情
形下，自行拆掉方向盤並高高舉起，讓對手知道你已無法轉向，從而迫使對手轉向（否
則雙方對撞而死），就是典型的謀略行動，這在中國歷史上不乏案例。例如：破釜沉舟
、自斷橋樑…等不勝枚舉。當然對手可先行預防謀略行動，例如斷絕通訊，一坐上駕駛
座即蒙上眼睛，塞住耳朵。另外，有時威脅對手時，威脅不能太確定，也不能太大，以
致懲罰和對手行為不對稱。例如威脅小孩不做功課就槍斃，顯然威脅不具可信度，所以
邊緣策略（Brinkmanship）即是用來克服的方法之一。

從賽局和謀略的角度，來分析中國近年來三戰之本質，則顯然三戰中係以心理戰為主，
目的在屈服對手意志，迫使對手改變決策，其本質即是謀略戰。而媒體戰是執行心理戰
（謀略戰）的載體、手段，目標是要台灣人民或政府能獲取中國所釋放的謀略或文宣訊
息，進而相信其訊息。一九九六年中國在台海進行演習後，由於未達到打擊李登輝得票
率或當選的目標，且為維護因美國出動航母所失去的顏面，乃透過媒體釋放：中國演習
從未打算影響某人選情，而是為了遏阻台獨勢力、中國出動核子潛艦後，美國航母嚇退
了一百浬（迄今台灣學界仍有人相信，可見其效果）。這和一九五八年金門炮戰後，中
國宣稱：從未想拿下金、馬，而將其當成放在美帝及國民黨脖子上的絞索（但吳冷西回
憶錄已證明此點不正確）、解放軍向料羅灣開炮，美艦掉頭就跑的媒體文宣戰，如出一
轍。這二個媒體戰或文宣戰的案例，目的皆是讓對手仍相信解放軍的英勇，而掩飾其失
敗之真相。有趣的是在過去台灣戒嚴時代，政府是採取斷絕通訊的方式加以反制，例如
收聽「匪台」即判重刑。當然目前台灣已民主化，不可能再用此種激烈手段來反制。

至於法律戰則屬謀略戰中的承諾作為，即自行限制行動，來執行謀略行動。「反分裂國
家法」雖未公佈條文，但相信是規定當發生其所定義的「反分裂國家」行為時，中國政
府必須按照法律行事，其實這是一種猶如拆掉方向盤的威脅，若是從邊緣策略的角度來
看，可推測它不可以設有明確的反應時間，也不可將懲罰行動規定得太具體，否則會把
自己套牢（Lock-in），陷入無可迴旋的死角，這大概不是玩謀略者所願見。

總之，中國目前發動的三戰─心理戰、媒體戰、法律戰，其本質皆屬謀略作為，其中心
理戰為主體，目的在屈服台灣人民意志，而媒體戰是載體、媒介，法律戰則是進行邊緣
策略的手段之一。

（作者為中華經濟研究院副院長）（本專欄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