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1.14　 中國時報

「反分裂國家法」的謀略

張榮豐

中國人大常委會，已在二○○四年底提請即將在今年三月初，召開的第十屆人大第三次
會議中，審議「反分裂國家法草案」。雖然中國迄今尚未公布該法的草案條文，但本文
將試著從賽局與謀略，以及「國、共內戰」等角度，來分析中國制訂該法的可能企圖，
以及可能產生之影響。

從賽局的角度來看，台灣主張獨立或不獨立（包括維持現狀和統一）；中國主張武力攻
台或不武力攻台，可構成一個簡單的賽局。從近五○年的經驗看，這個賽局中的不獨不
武，似乎是個純粹納許（Nash）解。但近年來，由於中國的國防，隨其經濟發展而逐步
現代化，台灣也隨著民主化而主權意識更加高漲，使這個賽局有可能逐漸脫離純粹納許
解，而變成混合解，即變得更不確定性。而這也是最近美國呼籲不願看到雙方片面改變
現狀的原因所在。

中國制訂「反分裂國家法」，即在以上這個沒有純粹納許解的賽局上，進行承諾（
Commitment）這樣一個子賽局，即謀略行動。承諾是一種限制自己行動自由，來改變賽
局遊戲規則或雙方報酬（Pay-off）的謀略行動。在中國歷史上的破釜沈舟、自斷橋樑
，或西方「懦夫賽局」中的拆掉方向盤、拆掉煞車板，皆屬這類的謀略作為。亦即中國
藉反分裂國家法的制訂，來達到嚇阻台獨的目的。而若是制訂「國家統一法」，則因中
國在壓迫台灣接受一國兩制方面，目前力有未逮，反而使自己套牢（Lock-in），這是
中國採「反分裂國家法」，而非「國家統一法」的真正原因所在。

不過，只要中國掌握「分裂國家行為」的定義和詮釋權，則遲早中國會壓迫台灣在武力
統一和一國兩制中做選擇，這是此法的中、長期之影響。比較值得台灣注意的是：中國
從現在到三月人大通過「反分裂國家法」後，其可能的布局如下：

第一階段是從現在到三月初，其工作重點在遊說美國及各國支持；第二階段是三月份由
人大討論該法條文，並進行制訂、推測其在分裂國家行為方面，定義會較模糊、彈性，
以免將自己套牢，但罰則明確；第三階段如果該法通過，將大做國際文宣工作，以便將
該法之謀略訊息，告知台灣及利害關係國；最後階段，則是嚇阻台灣的階段，即台灣有
任何特殊事件（如：制憲、大選…），則中國可發動其外圍御用學者、媒體，釋放北京
高層正研析台灣行動是否觸及「反分裂國家法」…云云，藉此嚇阻台灣。

最後，談談該法是否制訂戰後審判台方引起戰爭之行政官員及將領條款，並附帶引渡條
款。中國若真有此企圖，想係借鑑「國、共內戰」之經驗而來。國、共內戰期間，共產
黨公布戰犯名單，並加以通緝。所以，反分裂國家法若制訂戰後審判，引渡這種類似「
秋後算帳」條款，則除非中國有把握策反台灣領導階層及高級將領，否則一旦開戰，則
台灣領導及將領階層，勢必破釜沈舟，奮戰到底。這是違反兵書上「圍師必闕」的原則
。何況大陸型的軍隊結構、思維，和海島型的軍隊截然不同，「國、共內戰」經驗能否
運用，頗值懷疑。

總之，由以上分析來看，中國的「反分裂國家法」，是一細緻的謀略作為，台灣也宜從
謀略的角度回應，而不只文宣而已。

（作者為中華經濟研究院副院長）（本專欄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