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4.17 中國時報
族群問題在政治，不在文化
◎李廣均
什麼是族群政治呢？關鍵在於族群顯著程度（ethnic saliency）。族群顯
著程度指的是說，相對於其他社會身分如性別、階級、年齡等因素，一個國家的
民眾對於族群身分做為主要政治、社會組織原則的認定程度。如果民眾普遍認為
，不論是就資源與權力的分配或是社會網絡的形成，族群身分都是一個重要因素
時，族群顯著程度即為很高，族群身分也會因此成為許多人的主要身分指涉。相
反的，如果族群顯著程度不高，個人身分的指涉將會以非族群身分為主，似乎也
就「不該也不會」出現族群衝突。換個角度來說，每一個人都可以在「我是誰？
」這樣的問題下找到好幾個答案。我可以是一個上班族、棒球迷、男人或是女人
，我也可以是一個關心教育品質的家長，也可以是一個注意油價調漲的計程車司
機或乘客，當然我也可以是一個推動母語教學的客家籍教師。但問題是，那一個
答案或是身分選擇比較重要呢？在投票對象的選擇上，個人是根據那一個身分來
投票的？是性別、家長、勞工身分，還是族群？換言之，不管是就整個社會的議
題討論，或是個人身分的自覺，族群顯著程度都是一個需要被解釋的變數。影響
族群顯著程度的因素有那些呢？許多相關文獻告訴我們，當社會資源與權力分配
或是人際網絡是沿著族群界線而區隔開來的（如實施種族隔離的國家），族群顯
著程度就會升高，族群衝突也會不斷。但我們要問的是，目前在台灣社會之中，
除了原住民與漢人之間的階層距離之外，經過了戰後五十多年的共同生活經驗，
其他各個漢人族群之間是否有這樣的情形嗎？試問，我們在認識朋友、工作，或
是選擇婚姻對象時，我們是否還會考慮族群或是省籍因素？我們平常關心的問題
是教育、治安、經濟，還是族群問題？尤其對於參加會議的學生代表（或是六、
七年級生）而言，他們是否可以在外表或口音上區分省籍或族群身分的差異呢？
如果不是的話，那為何每到選舉期間，族群問題就又會被提出來？無可否認的，
相關理論與研究結果也告訴我們，族群是政治動員的利器，也是政治人物短線操
作的法寶。雖然我們都知道，除了族群議題，還有許多其他重要的社會議題，也
是我們在選舉時應該關心的公共討論，如治安、教育、國防、經濟等。可是政治
人物（不分藍綠）常會透過各種方式引導民眾去「憂慮」一個可能的選舉結果，
或是對選舉對手產生一種「被誇大」的不信任感，這也是台灣總統大選投票率高
達八成以上的原因（過度政治動員的結果）。政治人物常用的方式就是選擇性地
強調某些族群文化差異，忽略人與人之間的相似性與共同之處，也因此產生所謂
撕裂族群的語言，其目的就是要操作族群顯著程度，影響選民的身分自覺與投票
行為，但也因此帶來了不斷升高的族群緊張與難以修復的信任裂痕。因此，問題
的核心在於如何透過立法（如族群平等法或是反歧視法）規範政治人物的言行（
如不能以出生地或語言能力來評斷一個人的忠誠度），或是修改選舉制度（如選
區重劃、單一選區兩票制、二輪式投票、向內閣制傾斜），才能避免政治人物在
選舉期間互扣帽子或是以族群語言動員民眾。陳總統在日前接見青年學生時表示
，面對族群問題願意自我反省，並希望召開「族群與文化發展會議」。可以預見
的是，未來如果只是召開語言與族群文化發展會議，最後很容易落得行政官員分
批參觀族群文化博物館，或是在中小學課程增加認識族群或是母語學習的每週上
課時數，可是這樣可以避免政治人物在下次選舉中再次操弄族群議題嗎？台灣是
一個多族裔社會，其中的族群語言與文化差異既是資產，也可能是負債，關鍵在
於如何維持各個族群之間的相互尊重與認同平等。如果我們可以在平等自主的情
形下學會兩種或兩種以上的語言，不僅可以增加生活趣味，也是個人未來發展的
有利工具。可是如果任憑政治人物操弄文化差異，族群衝突的暴力與陰影將會扼
殺台灣社會的生機。總的來說，當前族群問題的關鍵不在文化，在政治。（作者
為中央大學通識中心助理教授，教授「多元文化社會」）
近日，族群議題持續發燒，筆者認為，大選前後衍生的社會對立或族群緊張
，其關鍵並不只是在於族群文化或語言平等問題，更重要的是對於「族群政治」
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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