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bear61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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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Re: [模樣] 《聯合文學》2009年6月號 (296期)
時間Mon Jun 15 04:12:26 2009
http://blog.roodo.com/camduck/archives/9194105.html
摘:聯合文學2009年6月號
對談整理及撰稿:劉思坊
大腦記憶聲音的方式總是出人意料,比情人如影隨形,比情人的呵護
更無所不包,重點是比情人付出的愛還穩定與漫長。它隱匿蟄伏在內
心裡拒絕成長的那個角落,直到哪一天被抖動至表面,才被你突然意
識到:啊,是那首老情歌。
在視覺圖像大量衝擊感官的時代裡,有時寧願以聆聽取代製造聲音的
歌手張懸以及將最有味道的聲音編織入夢的教授李明璁,都患有難以
治癒的聽覺敏感症,偏執地以聲音作為辨識自身位置的導航系統,以
聲音作為擺渡記憶的那葉舟。
他們成長於台北,流浪於異鄉,最後再次陷入這個讓他們既爆炸焦慮
又魂牽夢縈的城市,這次要以怎樣的聲線描繪出台北的容貌呢......
喧囂的記憶:市場裡的青春期
張懸(以下簡稱「張」):
台北的士林和內湖,是我成長過程中影響最深的兩個區域。我的童年
經驗是相當隱密的,在內湖靠山的爺爺奶奶家生活,感受到的往往是
自然出現與自然消失的聲音,比如說我能夠藉由聲音感覺到下午的某
個時刻風會變得特別大,或是落日前整個環境會呈現無風的狀態。後
來搬回士林,卻掉進了吵鬧而擁擠的現實生活,對我而言是一場社會
化的震撼教育。和以往寧靜的內湖不同,士林是一個隨時都會有不認
識的聲音冒出來的地方。例如士林的華東市場和內湖的西湖市場,就
是完全不同的感覺,西湖市場非常安穩,我奶奶買個便當還會跟店家
聊天一陣子,但是士林的華東市場卻是一個節奏快速的地方,裡面的
人殺雞殺很快、賣東西的賣很快,買菜的也抓很快。我必須承認從小
我就是敏感的人,因此必須花很長的時間去適應隨時那些突然蹦出來
並且無法辨認的聲音。
李明璁(以下簡稱「李」):
非常巧的,我也是在士林長大的孩子。高中時家裡搬到媽祖廟口附近
,那個階段可說是我個人對聲音感受開始塑形的轉捩點。市場熱鬧的
時間總是延續一整天,無論清晨、下午、夜裡,滿滿的到處都是聲音
。只要一踏出家門,就暴露在一個聲音多到爆炸的地方。那時我家屬
於長條型的房子,光線與聲音總是無法徹底穿透室內,長廊盡頭的小
房間彷彿與外界隔絕,我就在這樣幽閉陰暗的空間裡度過中學生涯。
如此生活環境,帶給我極其鮮明的、雙元的感官體驗,首先是吵鬧與
安靜、開放與自閉的並存。外在的士林夜市呈現出台灣的生猛活力,
我並不討厭這些嘈雜聲音,它們豢養了我。但我不只穿梭在這些熙攘
、物質、形而下的環境裡,只要一回到家中,穿越走廊,便可以躲進
一個非常自我的、形而上的幽密空間。接下來,便是我個人深受搖滾
樂影響的歷史開端。當時一家非常「有態度」的唱片行就位於我家隔
壁二樓,可惜我現在忘記它的名字了,只記得是在大東路上、接近廟
口的轉角。它在那個時代已經開始賣搖滾T恤、以及盜版的非主流唱
片,甚至還排列著《搖滾客》雜誌。那裏的人給我的印象總是有點怪
怪,但他們手上卻好像持有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場卷,並且樂意慷慨
分我一點。我的第一件搖滾T恤就是在那裏買的、是 Joy Division那
個畫有起伏地景線條的經典唱片封套。第二件則印著Andy Warhol「
大香蕉」的圖案,我第一次參與學生運動就是穿這件衣服,被自立晚
報拍到自己卻渾然不知。雖然現在這些搖滾T恤已經不在了,但它們
的確標記了我熱血青春的混亂吶喊。
張:
其實最早習慣的聲音,可能是人生裡最能夠感到平靜的聲音。比如說
我的內湖經驗吧,後來我在士林感到不安時,跑出來安撫我的還是內
湖的聲音。長大後有好幾年搬到靠東區的地方,雖然夜裡也是很平靜
,但那已經不是內湖的平靜感,反倒呈現出一種徹底的疏離,真正被
孤立的不是這個城市而是自己, 我才憶起從前那些流竄的聲音是我
建構世界想像的第一個平台。
從視覺系到聽覺系:聲音的無所不在
李:
我一直對「視覺」和「聽覺」兩者既競爭又合作的關係很感興趣。視
覺往往被看作記憶的第一線,所以我們常常會拍照,留下影像。但其
實容易被視覺記憶的事物,卻也比較容易被抹除。相對的,聲音這東
西卻非常微妙,幽隱地寄生在體內,通常人們會以為沒有影響,但往
往會在某些時刻被召喚出來。情侶分手的時候,視覺的記憶很容易封
存,要嘛就丟棄,要嘛就寄送回去。但是在某些時刻,一些本來以為
影響不大的感官記憶,卻會借屍還魂,不容易被徹底銷毀。於是聽到
某一個旋律或某一段歌詞、嗅到下雨天與出太陽的氣味,記憶就浮出
來了,如同普魯斯特寫《追憶逝水年華》一樣。雖然從小到大我們會
靠照相來記錄成長經歷,而沒有人會錄下每個階段的聲音;但其實有
些聲音還是會被留下來,畢竟聲音有獨特的穿透力。比如我們現在都
看不到外面,但卻可能聽得見牆的那邊;只要光線無法穿透,視覺就
無法構成,可是聲音仍會穿透。我們不想看時,眼睛閉起來就看不見
,但耳朵卻註定一直是開的。就像張懸的經驗一樣,聲音的記憶是要
在時空經驗的比較中才會浮出來,比如說離家到了異地,過去許多聲
音就會如同打開潘朵拉盒子般地跳出來。
張:
所以常常在變換環境的人,比如說一直在旅行的人或是外交官的子女
,他們的品味和美感經驗都會建築在非常隱私的東西上,絕對不會太
留戀視覺所經驗的東西。相反的曾經吃過的東西,或是某個階段最喜
歡的音樂,對這些人來說就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常說:「人其實一輩
子都離不開自己十八歲時聽的音樂,但永遠想要脫離你十八歲穿過的
衣服。」曾經看過一個節目,不知道是Discovery還是National
Geography裡,曾經做過聲音的專題報導。相對於聽覺,視覺能快速
地分辨事物的差異性,看見危險的事物,視覺會馬上辨別出來,但是
只要到達一個安全的地方,視覺就會逐漸忘記之前的感知與警訊。但
聲音不一樣,如果聽到一個特殊的聲音,大腦便會長期記憶這樣的感
覺,無論到哪個地方聽到類似的聲音,馬上就會產生訊息。所以不管
在怎樣的狀態中,極度黑暗或光明的時候,突然聽見Billie Holiday
的聲音,就一定會被安撫。
(以下對談部份,尚有頗多篇幅,
但限於版權,恕無法完整轉載於此,
各位若覺有趣,敬請參閱2009年6月號「聯合文學」。)
接受聲音、發出聲音、或經過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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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最好與最壞:聲音的模糊與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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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snowcs:這期很好看喔 06/15 11:09
推 momoops:嗯嗯 大推!! 06/17 23: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