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ti-thesis of Indexing
--Design is NOTHING !!!
成大工設所／林金祥
自十九世紀工業革命以來，設計活動(Design activity) 才正正式
式的走進了學術的殿堂，逐漸的在各個工藝研究單位、學院的嚐試下，
找到了一些可行的蛛絲馬跡，為設計的學科、理論墊定了一些試驗性質
的基礎。在這個基礎之下，設計工作也慢慢地由通俗、生活化的一項技
藝，進而成為專門的領域，姑不論這是福是禍，總是由所謂的「設計師
」「哲學家」所堆砌出來。
在設計成為一項專業之前，人類的生活就已然和設計結合為一：我
們需要流質解渴，所以很自然的將泥塊捏了個凹；為了狩獵果腹、皮草
取暖，將石塊木棒削尖，並用藤捆綁以成斧。當然，除了這些功能性的
產品外，在原始生活裡，為了紀錄生活，也會用有色的粉末調水做壁畫
，或是結繩記事，甚至發明了文字、繪畫，將人類生活中的藝術不斷地
帶領到另一個境界。
這些著重功能性的生活器具，抑或是逐漸成為純粹藝術的過程，為
人類維持了數十萬年的生活，也為人類思維、文化形態留下最好的見證
。我們何其有幸生活在工業革命之後，不斷地享受著工業所帶來的便利
；我們也何其不幸讓工業慢慢地蠶食著我們的文化、環境，使得人間淨
土成為夢中的理想。然而，設計竟在這「幸」與「不幸」的夾縫中存活
著；我們的創造力也不斷地遭受摧殘和打擊。
人類的生存，因設計而變得多采多姿，也因設計變得驚奇。設計，
就是增加「驚喜」的程度，不斷地為人類的生活帶來許多的衝擊，讓每
一個世代都有屬於他們的輝煌、驕傲與燦爛；不論是埃及金字塔、西亞
楔形文字、中國萬里長城或是台灣交趾陶文化，都是民族的根源，以及
祖先耕耘過的痕跡，彌足珍貴。
不論是建築、彩繪、工藝、製品等哪一種設計，都是人類生活的結
晶；她是從無序的狀態被一一整理出來。我們可以透過建築物的結構，
看到力學、構造的美，使建材被整合，並支撐起來，再經由合理的規劃
，讓一幢幢的建築物渾然天成，適宜人的居住。
每一件產品的設計，也是將使用者的資料，經由統計、分析、合理
化等過程，藉由設計師美學的素養，使之成形出現在使用者的面前。這
兩個例子都可以說明了設計是整理資料，使之成為秩序化的一個過程；
即使經由不同的設計師，透過不同的程序或方法，其「整理」與「秩序
化」的本質是不變的，所不同的僅是其間的手段而已。
正如「文化」與「文明」兩者是相依存的關係一般，「設計」與「
秩序」也是共生的。如果文化無法提昇，那麼文明的出現將是遙遙無期
；反之，文明若無法為人類所展現，文化自然也將消聲匿跡。這兩者互
依共存的實體或虛相，都無法缺少一項；無論這是否為人類制約的產物
，我們總得被動地接受。於是乎，「設計」之於「秩序」與「索引」的
關係，於焉誕生；即真實且殘酷。
既然「設計」必需是具合理的「秩序」，使用者也必然透過秩序，
與其經驗相比對與「索引」，找出設計師的理念，與暗示的使用方法；
產品也就是因此成為設計師表達意念，並與使用者溝通的途徑。當然，
產品的好壞，便視設計師與使用者的溝通良好與否－－即使用者的操作
是否與設計師的理念相同，或是否合於設計師賦予產品給予使用者的暗
示而定。如果產品能被大多數的使用者成功的依其意念，透過索引的手
段來進行操作，並得到良好的功效，那麼，我們至少可以說這項產品在
功能的特性上，已然成功地發揮出來。
例如：當我們操作一部收音機，要對音量加以控制時，會找到「像
是可調整的東西」，再看看上面 Icon 的提示，我們自會經由經驗的比
對，「猜測」她應該是開關還是音量調節器。然後根據認知，再「猜測
」大圓點的方向是大聲，小圓點則是小聲。這裡面的「索引」便是讓使
用者成功地調整音量的暗示，包括了旋（撥）鈕的形狀、旋（撥）鈕的
表面質感、圓點的大小、圓點的排列等。因此，到此為止，我們幾乎認
定了「索引」是暗示使用者操作產品的重要且唯一的因素。
由此，我們不難得知「索引」對於產品的重要性，抑或者言，對於
「設計」的重要性，更甚之，我們可以堅定的以為「索引」與「設計」
是必需且必然依存的兩面，兩者缺一不可。於是乎，我們亦得一結論：
如果「設計」沒有良好的「索引」來做為提示，那麼這件產品缺乏設計
，甚至是「絕無設計」；反之，如果一件人造物無需適當的設計，那麼
「索引」自無存在的必要。
索引真的那麼重要嗎？我想是的，正如前述，索引在設計的過程
裡，從產品發展初期的統計、檢測、分析，到構想展開、定案、製造、
銷售，一連串的步驟，到交給使用者的手裡，無一不是合理且正確的反
覆著索引的動作，使無秩序的資訊化為有秩序的「設計」。如人因資料
的收集，整合與分析、消費者或使用者的反應市調、現存生產技術的考
量等等，都是我們進行「索引」的對象，合理的索引，才會使世界導入
理想的秩序，使之形成「完美」；我們可以將結果稱之為「設計」，當
然，將此過程稱之為「設計」也不無道理，甚至是更為貼切。
然而，這樣「人工完美」的世界，卻又大大的違反了我們先前所說
的「驚奇」與「衝擊」，這樣的完美，使得人類幾乎可以預測將會發生
的事，也由於索引的不斷增加，「熵」不斷減少，世界逐漸地進入設計
師一手製造的秩序。人們看到「下凹的圓形」便會不自主的按下，觸及
「柱狀細長的錐體」也反射地撥動，知覺逐漸地喪失，一切的想像力及
創造力，便被「索引」所抹煞；人類的生活、文化、文明，一切都在索
引及可預期中，生活不再多采多姿，創造力也不再重要，我們可以預期
的是一百年、一千年後的「歷史」，因為一切在掌握之中，一切不再改
變；生存不過成為歷史巨輪底下的輸送帶，一切的生物如同罐頭工廠的
產品一樣：上線、調味、裝罐、貼標纖、裝箱而老去。這就是秩序，這
就是 INDEXING !!
論及此之同時，我們是否應大聲及呼：Design is nothing , We
don't need design!!？？我們要為多采多姿的生活而活，要為新鮮泉
湧的創造力而活，我們不要設計，設計真不是東西！
自工業革命之後，包浩斯以降，多少的設計大師不斷的提倡著他們
所想像的東西，為世界找尋合理的新秩序，並聲稱他們是為人類在謀福
址，然而是否真如他們想像般地幸運？天曉得！使用他們所「設計」出
來的「設計方法」，所產生的結果，不過是「設計方法」所得的產物。
原始生活的結繩記事、粉末壁畫都不是經由現在的「設計方法」而產生
，卻同樣地產生的高度價值的藝術。中國的繪畫忠於所見，未依照達文
西的透視法，甚至逕相違背，卻也早其數千年發展出璀燦的繪畫藝術；
畢昇更沒有現代的「資料收集」「統計」「系統分析」「構想發展」，
便很直覺的發展出影響人類甚鉅的活字版。
這些設計與發明，改寫了人類的歷史，使文化、文明提昇至更高的
境界，卻也都早了工業革命與包浩斯數千年。我們又不禁要懷疑，「設
計」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嗎？「索引」的秩序化，真的是造就「好設計」
的唯一途徑嗎？當然，這裡已經由客觀的「設計」加上了主觀評斷的
「好」。原本「索引」所導引出以增進人類生活幸福的「秩序」，反而
成為人類創意的絆腳石；同樣的，一套被視之為聖經的設計程序，與產
品開發過程，在此時更顯得一文不值；我們不需要這種「索引」式的設
計。因為她真的威脅到我們精彩多變的生存空間，我們更有可能因此被
「蓋棺論定」！
「生命是奔放的，生命會自已尋找出路」，在Jurasic Park一片裡
，數學家伊恩．馬康說過這麼一句話；他所說的另一句「企圖想要用人
類的力量改造大自然，挑戰大自然的力量是極為不智的」，甚至讓我們
於玩弄設計於股掌間的同時，在午夜夢迴中想到這句話而驚醒！我們無
法改變大自然，那麼想要為無序的狀態中，更正確的說，應是在大自然
原有的規律裡，將之打破，重建人類所設計的索引新秩序，那將和重組
恐龍基因，並加以控制性別一樣的愚蠢，且不值得同情。
增進人類生活的便利，及改善生活是我們一直的目標，也可說是人
類孜孜不倦的標的。然而，索引與秩序並非唯一方法，設計也就不是那
麼的神聖不可侵犯。我們可以使設計由專業重新回歸生活，讓最多的人
重新在毫無制約的狀態下，讓創造力奔於，使想像力得以完成！這才是
設計的真義！否則，我們寧可不要設計。
修習工業設計在這許多年間，我彷彿感受到「設計」因為被誤用，
或是緊握為個人生財的利器，而感到無限傷悲。創造力可以說是每個人
的天賦，不容被批評或抹煞，如果設計所帶來的索引並不能使創造力得
以發揮，那麼這種人造的秩序，更可能成為另一無法預估，失序災難的
開始，珍惜人類的創造力，並與大自然融合為一，在相互擁有與體驗下
的感受，才會是人類的生活，與直實、永恆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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