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大海嘯的新聞,勾起了我對九二一的記憶。
我看著新聞畫面裡出現的人呈現出的每張臉孔,突然想一一記住每個空洞的眼神裡
被我主觀讀出的訊息。
恐懼、煎熬、悲傷、哀悼、無助、迷失、巨痛、茫然、、、、、。
我主觀地解讀著新聞畫面中捕捉到的每個眼神,想著人與人之間那無解的疏離與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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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最近剛辭世的當代重要女思想家的那本《旁觀他人的痛楚》一書,書中
提到了人們對於陌生人所呈現的痛苦最慣於出現的就是『冷眼旁觀』的態度;而人活在
世上這一遭,能夠建立體恤關係、同理關係,能讓你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他的處境的人數
,只有二十到三十人不等的數目。
在那人際關係的二、三十人之外,人與人之間的冷漠與疏離難以想像的氾濫著,像永遠
難以被徒步橫跨的薩哈拉,那麼無奈而真實地存在著。
然而,你跟我一樣嗎?此刻!
我是這麼矛盾地冷眼看著別人的苦難然後流著心痛的淚水。你呢?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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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三,我不顧父親的反對,跟著團隊來到了南投山區,箱型車被斷成千層糕狀的路面
阻撓,天暗下來沿途的路燈沒有一展能夠照明,我們一行人步行進入災區。
約莫走了三個小時之後,媒體的燈光與臨時搭建的帳幕出現在我們眼前,一股異味飄來
參雜著應災的大鍋飯氣味,令人作嘔!
環視著一搓一搓聚在臨時燈架附近發呆的災民們,我有來到了人間煉獄的錯覺,第一次。
當時,我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幫助更多的人,但是已經是當時的以後的現在,我竟
只是每天轉著思想的球,說著聽起來像是道理的假學說,除了不斷捐錢,做不了什麼。
人在歲月之中得到了什麼或喪失了什麼,也許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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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我仍難以忘記那位因為繳不出五十元而自殺的老爺爺。
他總是對我說著瓦礫堆底下無法被辨認的他的兒子一家人,他說他的兩個小孫子今年
分別要上小學一年級和幼稚園了,嘴角邊驕傲地泛著笑,像未曾在天搖地動中失去他們。
我從未忘記他眼神中閃爍著記憶光芒的亮度,總是堅信著老爺爺可以展現高度的韌性,
勇敢地活下來…‥‥。
然而,這場地震是殘忍的,尾隨而來的是接下來年年無法團圓的中秋節。
一年後,里長好意地希望大家走出陰霾,每戶繳五十元出來辦中秋節晚會,老爺爺沒有
工作,只能靠民間救濟物資度日,身無分文,連五十元都沒有。
沒有人知道老爺爺是什麼時候悄悄地走的,他只留下一張簡短的字條,說著自己真的
沒有五十元可以繳,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向一樣過的極辛苦的左鄰右舍賒借,只好選擇
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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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一沒有奪走的性命,卻被區區的五十元打倒,我哭了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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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不該原諒你?
你曾是我最、最、最在乎的一切,但我的在乎與期待卻只讓你越是遠離我的期望值。
如果我都能為了陌生人哭泣,或許也該原諒你,不是?!
至少,你讓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墮落,在你封閉的巨塔裡,我得到的是失溫的、冷血的,
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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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上演的是『慢動作死亡』。」
※ 編輯: dayend 來自: 219.68.129.133 (01/09 2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