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帶不走

[dayend (你認錯人了)]

忽然得蹣跚地走向辦公桌，像只剩最後一口空氣般掙扎著從抽屜裡翻出藥丸
吞下的整個過程，無數次、無數次、無數次腦子裡都閃過「太累了，要不要
算了？」
然後就在助理匆匆忙忙灑了一地慌張送來的水遞到面前，剛剛的疑問煙消雲
散，剩下一點點藏得很深、很深的眼淚，默默流著。

這太難分析，很想卻也不很想，面對人生的終點，現在。


＊＊


她穿著白袍仔細地聽著我的心跳聲，微微皺著眉頭，就像每一個醫生一樣，
老問著我關於壓力、病史、曾做過的處理，但特別地，她問了前所未有的一
個問題，能不能回想一下你開始頻繁發病那一年或前半年，有沒有經歷過什
麼嚴重的心靈創傷導致生活作息不受控？

忽然在這麼多年以後，人間裡有一個人穿著白袍，理直氣壯地要我回想你，
身上還連動的儀器開始大肆嘲笑我並不像外表這麼鎮定，遮掩也從不代表風
清雲淡。

忽然有種很深沉的恐懼汩汩從心底竄出，沒有辦法形容那是關於哪一類的絕
望或沮喪，只知道迎面而來的是一連串的身體與心靈的頹喪，那麼輕易就打
敗我的堅強，讓我像是有憂鬱症沒能清楚陳述來由地紅著眼眶。

我在害怕什麼？感嘆什麼？我自己並不知情。


＊＊


他奔跑著穿過穿堂，急促地敲著門，然後問了一句：妳還好吧？

我把一輩子的擔心全都交託給一滴點淚，選擇在他的面前墜下沉重，被觸動
的感性氾濫著神經線，語言崩潰在我想要交代遺言的斷點。他提高音量，沒
給我任何選擇權：不是現在，你現在沒資格有任何情緒！

霸道和任性終於會被理智切成一道銳利的弧形，那麼完美無瑕而不帶感情地
要求我與這個世界的誰誰誰保持聯繫，他總是知道我厭倦至極這樣的自己，
多麼悲觀於所有可能不近人情的診治，也同時嚴厲地提醒我，感性不能老出
現在心臟跳動異常的情境裡雪上加霜，理性也該合乎人情事故地在每個洋溢
感觸的時刻翩然起舞。

從前我沒有被其他人說服，對於生死瀟灑不羈，差異只是依賴，
我徹頭徹尾地依賴他，於是有了牽掛。


＊＊


以前常覺得如果能死於心止，儘一瞬就終結的痛苦或恐懼，好幸福。
如今終於明白，要換上那樣的幸福之前，會經歷很多害怕一切嘎然而止，可
能得遺憾「來不及」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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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上演的是『慢動作死亡』。」

上邪！http://blog.yam.com/dayend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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