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FranzKafka: 12/29 20:10
前陣子的那個荒唐的夢一直記得,關於妳。那麼自然像是不曾發生離別,
我毫無顧忌而不帶質疑地告訴妳
他們可能會殺了我!
而妳那麼鎮定地回應我
我也是!
其實醒來是刻意想要遺忘這個夢境的,因為覺得毫無道理、沒有來由、無跡可尋,
認定是個無稽之談。那麼久以來,我把妳隔在天涯海角,並不是為了這樣的天方
夜談。若妳尋我,不是為了道別,就是為了不再道別,或者僅僅為了一個不再變
動的故事,平凡而真實,不該屬於虛妄。
**
昏。醒來躺在血泊裡,眼鏡破了,左眉底下一個因為重力加速度造成的傷口,沒
有驚擾任何人,第一時間很鎮定地自己開車前往榮總。
不斷暈染面紙的紅、急診室的冷氣、來來往往冷漠或無助的人們,這地方很莫名
地永遠給我一種除非我看起來快死了否則不會有人搭理我的感覺,對醫護沒有惡
意,但很奇怪我總是因為感覺自己在這裡是個物件而非人類所以受傷。
就像每每新的護理人員或醫師翻開我的病理,才露出認真而感到惋惜的眼神,我
明明不是小人卻總是猜想著,想必是看到我那些很厲害且逼近死亡的病症而感到
憐憫或惋惜才改變了輕忽的態度?說不上來,醫院總是讓我百感交集,但並不是
因為自己的病症,而是來自於所有與我接觸的人傳遞過來的各種情緒變化。
時而溫暖時而冰冷,一念天堂,一念地域。
臉部的第一次縫線,四針,左眉底下。醫生毫不遲疑地說:一定會留疤。
我沒有太大反應。反正這也許才稍微貼近了心裡的千瘡百孔,真實地呈現在具體
生活裡。來來回回被帶著往各個門診去,各式各樣的儀器,我禮貌地閃躲著、傳
遞出各式各樣的禮貌用語,深怕因為身體的不舒服露出哪種傲慢的態度惹怒了醫
護人員,已經不知道尊重與尊重之間誰的要求比較可笑?
他們習以為常地冷漠著,沒有表情甚至不曾直視我:吃掉那顆藥、水在那裏、用
裝藥的那個杯子盛水....。我一直沒有告訴這個世界,我不斷想從醫院逃離,我
願意放棄治療,是因為我在這裡感受到人間最尖銳的冷漠。
所有人都說應該體諒醫護人員的辛勞,他們過勞、他們辛苦、他們沒有時間休息
休假,他們應該被尊重。
但,誰不是?
她說話的方式和語氣讓我覺得她主觀地認定我在佔用醫療資源,希望我快點離開
。我很傷心,感覺被誤解,像個頭破血流的傻子,想成全她。
忽然覺得好不容易克服的自閉症又患了,不想等打完點滴,喚了她一聲,她沒聽
見,喚了她第二聲,她才望向我。
抱歉!我不想打點滴了,我想早點離開。
她看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沒給我任何回應,只是自顧自地走開,嘴裡喃喃地嘟
噥著:為什麼?
不一會兒,另一位人員出現給了我回應、替我安排了急診醫生,原來剛剛的她只
是把我的需求轉交給別人;甚至連請我等待或給我一丁點回應都省略,人生被視
為無物致此,怎能不受傷?
嘲笑自己竟然骨子裡是個玻璃心,冷笑了幾聲之後明白,醫院在逼人窒息。
急診醫生不擔心外表滿是鮮血的狀態,擔心腦內出血沒被發現,要求親友出現。
怎麼可能?他遠在另一個城市,而我的偶像包袱怎堪打攪他、她、他、她來見證
我這像慘了被家暴縫線又瘀腫的左臉?
醫院在逼人檢視人生的荒謬與卑微,一個人的急診室很可怕,不只一個人的急診
室一樣可怕;然而怎麼樣讓人生無病無災?莫非要推導出那些人們經過時喃喃說
著的話「這麼年輕一定是造了什麼孽才淪落至此」,我的悲觀因此無以復加,只
想離開。
醫院到底是在幫助病人復原的地方,還是造成心靈傷口的地方?
我沒有答案。
這場急診,心靈受的傷比身體還重。我只知道這件事,我真的受傷了。
--
我需要書寫這個療程,這個治癒過程不需要額外的感想。
如果想證明你讀、你來、你有所感,
空白,會讓一切很適切。謝謝你!其實不需要,卻選擇了體諒。
上邪!http://blog.yam.com/dayend2005
※ 編輯: dayend (36.235.153.38), 12/14/2015 00:38: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