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平靜的甜美。
沒有引人注目的成就,也沒有顯著的戰績。
依舊不是讓人聽到後會說"喔,就是她。"的那種角色。
然而十年了。最終,主是派她來找我。
找到她的那天晚上,夜裡睡前我笑了笑:終究是她,是嗎?
在我離開了C之後。在我成功地離開了C之後。
以前總以為,C會一直是。但現在看了看,其實是更深的土壤裡的她。
在C那些日子皺著眉不說話的時候,在那些日子吹冷風時想起C的時候;
終於在FB上見到C加我朋友的時候,在攬起了仇恨最終又放下原諒的時候;
我放走了C,放過我自己。我們依舊笑笑地說,也在掛上電話後立即回覆沒有表情的臉孔。
因為在我,已經走過。不再有一絲的情感,不再眷戀,也不再牽絆。
不再關心,也不願再記起。不再能夠笑著回憶什麼。
畢竟,是那麼狠心地拋下,要我獨自承受,獨自吸收。滿地的荒涼。
我走在她身後。靜靜地跟著。靜靜地望著。靜靜地觀察著。
路人走過我身旁時,對著旁邊的小孩說:好可愛。
在她眼裡,也是如此。沒有聽見一句抱怨,一聲責罵。
在孩子賴床的時候,只聽見她一聲又一聲地呼喚:弟弟,起床囉。
是溫柔的,沒有因為他不起床隨之而來的口氣。
沒有任何不耐煩的口氣,或者隨口而出的口頭禪。像唱歌一樣地呼喚著:弟弟,起床囉。
我連一句:趕快起來。都沒聽到。
彷彿廣播節目裡的DJ在說話那樣,彷彿在呼喚別人家的孩子那樣。
讓我想起了十年前她在姐妹之家清晨的呼喚。
其實,人的口氣是裝的,還是真實就是那樣,日子久了就知道。
有許多並不是那樣的。在瞬間閃過的皺眉裡,在猶豫著喬裝出不在乎,
或者想讓句子聽起來更漂亮而躊躇著要怎麼修飾的表情裡,學生們都能讀到。
然而,她總是悠悠地來,悠悠地去。從不因為無法起床的學生而心急、心煩。
然後再在許久之後的某一天,某一個愉快的談話裡,關心地問到無法起床的原因。
是真的關心,或者其他,學生們其實都知道。
在和Y斷了晨興之後,有一陣子沒有電話晨興了。想想那時候和Y也只是一週一次。
當她問我是否能夠約電話晨興時,我以為大家都是約個一兩天的。
就這麼訂了早上幾點後,就這麼說著別的事情。
我追問了:請問我們是約每天嗎?對啊,每天啊。至少一到五。好不好?
我在心裡想,是怎麼樣的程度,能夠做到如此?
和她相處不會特別地開心或者高興,
也不會想著要回答什麼,或者小心不回答什麼,而有壓力。
她還是悠悠地笑著,與人無傷。
不同於有些人慢慢地說,語氣緩和,微笑地說,口氣溫和,卻能帶給人巨大的壓力。
在呼求主名的那一刻,突然覺得時間似乎凍結了十年。
為什麼能夠經過十年,依舊如此迫切?
是一種呼救。一種渴望。一種強烈的呼吸。
可能唯一還不清楚有沒有改變的,是禱告時腳的姿勢。
我想起了和我一起晚禱的,服事我的家,上回他們曾經問我的問題。
當時我回答:都可以。
我跟在她身後,心裡靜靜地想,我真的是,都可以嗎?
真的能夠像他們,本著信過生活嗎?
我想起了她出國以前的交通。那時是冬天。她穿著冬季的訓練外套,和我們說一些話。
她說她沒有什麼見證,中間說了什麼我已經忘記了。但說到哭著賠公費時,我記得。
然後我就常常在想,她賠了公費,然後去雪地裡走一兩個小時去買菜,再回家。
每天周而復始。是這樣嗎?當然,在回國後吃火鍋時的交通又是另一件事情。
然後我就看著眼前這個喜樂的人,想著她幾天前提到的跟在身上幾個月的病痛。
我看著他們的家具,他們的行李;他們的準備遷移。以及他們必須面對的親人與生活。
在那五個小時裡,沒有特別的交通。她可能沒有想到,但我得到了從主而來的交通。
那是一種生活,一種活出;沒有特別整理些什麼,也不需要特別準備什麼。
在孩子們哭鬧時、爭吵時、快要打起來時,我沒有聽到一句命令或是喝止。
沒有板起的臉孔也沒有發火或者兇的口氣,然而這些依舊瞬間過去。
悠悠地說,原來也是可以的。我不是佩服,而是享受。
我想還有很多很多這樣的家,在教會裡,默默地活出為主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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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不一定可以進步
但可以減少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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