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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我必須很任性又自以為是的說,這真是夠了。   這種東西其實每個人都會。   時而奔流無以名狀的焦慮。   說真的這沒什麼了不起,我只不過是該死的比較嚴重一點。   --「天!妳在幹嘛!」這不是問句。   --「救護車,快,快點啊!」也不是敘述句。   基本上只是幾個字拼湊出來的情緒用語。簡單來說。                            今天是星期六。天氣晴朗。 ---   常常有人說我很奇怪。   思想方面像是幼年時期某個地方的發展程序出了問題一樣,在那個時候莫名其妙稍稍 微往左或往右的傾斜了一點點,接著就在細細長長不穩的人生道路上扭曲著身形努力保持 平衡著移動走來。   原因不明。總之就是如此。   麻煩的就在於,這種奇怪並不會對生活造成多大影響。   如果說這種奇怪能對生活造成某種程度干擾的話反而好辦,畢竟如果這樣的話,就能 夠很大聲而自信誠懇的說出:「喂,我跟各位善良的社會大眾們,很奇妙的,有那麼一點 點地方不同。對不起,請多多包涵。」之類的。儘管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特別去驕傲的事。   在這個雖說沒有很開明但也有一定程度開明的社會中,這種說法是能得到多數人的體 諒的,感覺上就像是一種防護牆,雖然會造成跟大家的隔閡,但至少能保護自己不被傷害 。   偏偏我沒有。   在大多數的時間我都是跟每個人一樣。   身為一個大學生,我就跟所有(在台灣的)大學生一樣。每天匆匆忙忙(當然也不一 定)的起床,早餐常常懶得吃或帶進教室吃;上課時坐的座位不會很前面也不會很後面, 總是在中間的那四排移動變換,偶爾翹個課打個瞌睡;上社團課時偶爾發個言搞個笑(笑 聲很不幸的要取決於捧場的人數);回去洗澡上網打B混到十二點超過,接著睡覺。頂多 在考前熬幾天夜拼個短期記憶的成績;就是如此。   --好吧,可能有人認為這跟他(或她)的生活不同,要比較頹廢或比較認真了點,但 我想說的就是這樣,總之八九不離十,我的生活一切正常而平凡。   --那家庭呢?很抱歉,也是正常得很。   很普通的父親母親,再加個奶奶跟弟弟。經商。家境也普通,不會窮到繳不起學費也 不會有錢到去買一件五萬塊的衣服不心疼。就是那種通常吃飯頂多六十塊的便當,一個月 到三個月去吃個兩百塊以上的簡餐就會很高興的人家。不上不下不多不少。用老套一點的 用詞就是吃不飽餓不死。   普通到不行對吧?當然我不會說什麼「就如同你一樣」之類的東西,差異一定會有, 只是多少的程度罷了。   --所以這就是麻煩的地方。 ---   --「來,我先問妳幾個基本問題喔。」   請。我點頭。   微笑。「妳叫什麼名字記得嗎?」   「記得。」真是廢話。   「說說看啊。」我照做了。對方寫了堆鬼畫符。接著又是一堆問題哇啦哇啦淹過來, 就算問得很緩慢而平靜,但太無聊的東西總是會讓人失去耐性。   --真愚蠢。我撥撥頭髮。已經有點鬆開的繃帶微垂淺髒漸黃。 ---   吶,我說了。一切都很普通。   而在這麼普通的環境裡面有個普通的孩子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所以我基本上一切正常。沒有什麼問題的活在這個社會上。   --那為什麼老是有人說我奇怪?   說真的我也不清楚怎麼解釋。那就像是一種”同類”的直覺一樣,本能。   人與人交往一段時間後,就算不能全盤了解對方,多多少少也是能做出一個”歸納” 的動作。這個人是我的朋友、這個人跟我有相同的嗜好、這個人老是跟我做對......等等 。   而我就是這樣子莫名其妙的被劃分出去。以他人觀點而言。   也不是沒有朋友也不是沒有敵人也不是刻意不去跟別人接觸也不是刻意融入團體。   總之在很多劃分的區域裡,大家把我左放右擺就是覺得不太對勁,最後實在不行了, 只好拿個貼著”怪人”標語的盒子,接著就把我放進去蓋上蓋子收進腦袋裡的分類區。一 個我認識的人這麼說。為了不破壞兩人之間的關係,他特地強調這個盒子是放在一個更大 的、標語叫”朋友”的盒子裡。   但我聽著聽著倒也沒有什麼感覺,只是確定了『不管自己被怎麼分配,到最後一定會 進入”奇怪”這個標語的箱子裡。』的感想。然後照樣過日子。   過著在別人眼裡很正常但奇怪的”正常的怪人”的日子。 ---   拆下繃帶後,摸摸痕跡。   「會留下一些疤痕,但不要緊,只是要少吃會讓色素沉澱的東西。」隨手扔進旁邊的 垃圾桶,不分類。「像醬油這一類的就別吃,否則疤痕會很明顯、很難看的。」   媽媽在回家途中去買了條”寧疤零”之類的東西,反正就是那種除疤的藥膏。「每天 洗澡完擦。」鄭重其事。我點頭了,雖然我一定會忘,但還是要答應。這個社會就是這麼 回事。   「妳明天就可以去上課了吧?看起來沒怎麼樣。」爸爸看了看。下結論。「一個禮拜 了,再不去上會跟不上進度。」   雖然我很想說句『反正我也沒在上課。』之類的話來頂嘴,但還是沒說。這個社會就 是這麼回事。   你說出口的不一定是謊話,但你說不出口的永遠都會是實話。 ---   其實這世界沒資格說我。它自己本身就很奇怪。   因為我體認到自己很奇怪,所以偶爾我會說這種話:「我真是個怪人啊。」   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時,大家都會說:「妳現在才發現啊?」所有人笑成一團。但如果 我是在很認真的、以所謂”自白”的心情這麼說時,大家都會用類似安慰的語氣說:「沒 那回事,妳想太多了啦。」之類的話來回應我。然後話題不會有太大進展,通常就這樣結 束。   但當我一樣,用很認真的、以所謂”自白”的心情說:「我這個人很正常啊。」這種 話時,就恰好相反。大家一定會說:「才怪咧,妳這個怪人。」   --啊啊煩死了媽的你們這些人到底要我怎樣?   --該死的我就是夾在這種該死的地帶左右為難東搖西晃進退兩難。 ---   回宿舍我一如往常大包小包(這也被歸類到奇怪的行逕裡)進了房間。跟同學打招呼 ,放行李,整理行李。   手上繃帶還纏著。「疤痕很難看。更何況別人看到不知道會說什麼。」既然得到這種 指示,我只好繼續纏著。很緊又很膩。   「妳這次是怎麼了,回去整整一個禮拜。」這不是問句。只是很單純的在表現自己是 個關心同學的人的敘述句。   「當然是有事情啦,不然哪會回去那麼久?」拿起水果刀,看看新帶來的梨子。   「嗯,妳的手怎麼啦?」”我是個關心他人的好同學喔”二連發。   笑笑。「跟妳說我割腕妳信不信?」   寢室一下子被笑聲擠壓。「最好是妳會割腕自殺啦,妳要是割腕,全世界的人都死光 了!」四個人的小寢室就有四個人的笑聲。   笑笑。「好啦好啦我老實說,我用美工刀不小心割傷了啦!」   --「早就猜到了啦。」「當然一定是這樣的啊!」「就跟妳說妳都不會做家事嘛,用 個美工刀都能割到手腕。太強了!」「要多多訓練妳做家事的能力啦,以後水果都妳削喔 !」   自己一下子被笑聲擠壓。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   你講實話不會有人相信,你說謊話大家都很開心。 ---   所以啊,我焦慮也是很正常的對吧?(而且我的焦慮值還被劃分在”正常值”裡面呢 。)   對於這種該把自己放在哪裡的問題裡,我已經想過了很久。   畢竟當我認為自己是怪人時,大家會說我不是;當我自信的感到自己是正常人時,大 家又都否認。   說的簡單一點,這已經不是我自己對自己的定位問題;而是每個人對我的定位問題了 。當然這並不是什麼會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戰或兩岸關係之類的大問題,只是它畢竟是切身 的,在我個人看來不解決不行。   --解決的方法很簡單。   --就像小孩子總會有”你一國、我一國”的心態(看吧,這麼小就知道要分辨同類。 ),我也必須要選邊站。   --要嘛就是好好當個正常人,要嘛就是好好當個怪人。   --簡單到不行的二選一。而我這個不知道在哪裡走偏了路的人選了後面那個選項。 ---   既然要怪就要徹底一點,以前那種無法將自己歸類定位的日子我已經受夠了。   --啊啊混蛋說吧你們到底希望我怎麼做到底希望我怎麼說真是奇怪了為什麼就是那麼 吝嗇小氣明明只是一件連動手都不用的事情嘛媽的告訴我我到底是該放在哪裡有那麼難是 嗎可惡這樣一來我是要怎麼活下去說啊說啊你們說啊給我一個標準有那麼難嗎給我一個地 方有那麼難嗎給我一個生存的定位媽的有那麼難嗎混帳你們快點說啊說啊說啊說啊說啊。   --喂,給我一個可以被歸類的地方有那麼難嗎?   --小氣鬼...... ---   好極了。我總算有了個目標。人生有目標果然能讓自己充滿幹勁啊,我想。   以往我的怪都只是在思想上的怪,行為都與常人無異。也就是說,只有在行為上也表 現出怪異,我才能找到自己的定位。   整體而言我不希望讓自己當個惹人嫌的怪人,所以故意做些讓人困擾的事情(像是把 自己的床位弄得垃圾遍布甚至侵占別人的位置,或是動不動就跟別人起衝突等等)這種選 項我就不考慮了。   天才型的怪人--像是愛因斯坦類的。我只能說,這種事是很講天份的。基於對自己能 力的考量,這個選項當然我也不考慮。   --那麼,該怎麼辦呢?以最少的行為收到最大的成效。急於找到自己定位的我決定以 這個口號當準則來行事。正因如此,我很認真的拿起剛削完水梨(練習了三顆之後,才曉 得收拾殘局真的很累。因此將心比心,希望我也不要給別人帶來困擾)的水果刀。   --練習果然是很有用的。我這一刀劃得乾淨俐落。而為了不弄髒房間而選擇關在浴室 也是很明智的一點。待會兒同學只要開蓮蓬頭就能沖乾淨了。真是辛苦了。   --麻煩一下,請那個在我醒來以後見到我的人,拜託你,請很肯定的對我說:「妳真 的是個怪人。」吧。   --畢竟即使是怪人,他也還是要有人認為他是怪人才能是個怪人。定義問題很重要。   --該死的這個世界就是如此。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3.225.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