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囈】給追不回的自己
你好嗎？
剛進大學的你，仍沒完全褪下在高中時形成的，淡淡的憂鬱。在大學這個極度
自由的新生活型態裡，你任性地享受一個人的安靜。你一個人坐在教室的第一
排，一個人靜靜地低著頭吃飯，一個人藏身於圖書館的角落，閉館後又見你一
個人的身影沒入黑暗中…當然你還是和善的，只是逢人便笑不過是禮貌，你渴
望無言無聲的靜謐。
那時天空依然澄澈，除了上課以外，慈青社和太極社被你投射不同的理想，賦
予不同的意義，分別佔去你讀書之外所有的時間。在參與社課的過程裡，你摸
索與人相處的方法，慢慢地不再青澀不再慌張，慈濟的師姑也說，你變陽光了。
圖書館很快就成了你最常出現的地點，那樣安靜的空間本來就是你該屬於的地
方，何況又有滿坑滿谷的書。你延續高中寫日記的習慣，在圖書館裡靜靜地一
筆一劃紀錄生命的烙印。看書是為了學習和興趣，生活作息規律簡單，從不熬
夜，定時定量用餐…同學忍不住說，你真像老人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每天都過得充實而且單純，沒有太多煩惱或惦記的事。一身
寬鬆的衣著，其實也是你心境沒有束縛的反射。功夫褲很快就成了你被人辨認
的特徵之一，你旁若無人走著的背影，被同學形容是古代武者要去決鬥的姿態。
在要求心慮澄明的太極裡，在要求大愛感恩的慈濟世界裡，本來就可以使心像
水洗過一般乾淨。
某天早上你依舊早起練拳，卻發現那天社上多了一個女生。不過就僅此而已，
當喜歡交朋友的她主動問起你的名字時，你微笑答道「不重要」，然後就繼續
練你自己的拳，不理她了…想到你一開始的漠然和後來的如膠似漆，真是很戲
劇化的情節。
大二學期中的某一天，在合力完成社窩的太極圖後，一起走走聊聊。在夜晚的
荷花池前，她握住你的手，給了你勇氣說出心裡的話，而這句話，徹底改變了
你的生活。
先是，感情未確定前有著許多的臆測、妄想和不安，你們花了很多時間在樹下
或湖邊聊著，即使早已超過你習慣入眠的時間，但，那又何妨？愛情的霸道在
這時就已經開始彰顯它的威力，以擾亂生活和思緒為手段，宣揚它的神聖和不
可侵犯。
你這輩子唯一一次徹夜未眠就是在這個時候，冬夜的湖邊風特別冷，她枕在你
的腿上，你撐開傘，試圖為她擋去無情的徹骨寒風…那一刻，你是不是也暗暗
希望能為她擋去往後路上的刀風劍雨呢？
天明，一起在無人的綜教館相擁而舞，一夜無眠的累極使精神彷彿超越身體的
束縛，飄忽的意識讓人什麼也不想，就僅是安安靜靜的舞著。
天使不哭泣的那天，雨過天青後，你終於等到她確定了她的感情。
天空於是開始充滿了思念。
從定情到分手，中間是你們攜手尋找幸福的旅程，一路上又哭又笑，你們像小
孩子一樣任性玩耍。你們攜手遊山玩水，一起唸書一起吃飯，你悄悄走出你一
個人的世界，脫離了獨行俠的身份，心甘情願受愛情的制約。更甚的是，系上
的同學竟因此知道你這號人物，不知不覺聲名大噪是這段戀情意外的收穫。
你的感覺開始變得敏銳，心裡塞不下那麼多的思念，於是寄託於信和小紙卡。
即使天天見面天天說話，分開後卻仍有訴不盡的心曲。現在看來，這也許是你
的戀情無法長久維繫的原因之一。（如果有天你有機會再看到那些當初寫下的
感情，相信會像我看到你一樣訝異。）
你越來越像小孩子，你開始會和狗狗說話，一個人騎車時開心的唱著歌，莫名
其妙就傻笑起來。即使一路上總是有風有雨，幸福快樂仍常盈滿於心。（是因
為甜蜜吧。）你在愛情的世界理想得複雜，在平實的生活裡卻變得單純了。
（是因為你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所以無暇及他嗎？）
分手時一如定情，來得都有些意外突然。平時孤僻的你沒有抒發的出口，不願
在除了她以外的人面前顯露自己的脆弱，可憐的孩子，也忘記你那時是怎麼熬
過來的了。對不起，那時候沒能好好關心你照顧你，我也慌了，只能陪你一起
流淚。
還真被高中時的國文老師說中了，你真的是那種被女朋友甩了之後，自己會偷
偷躲起來哭的人。
分手之後，接下來的一年是思念和療傷的時間。每次你都自以為你痊癒了，自
以為你終於放下了，其實你不過是暫時忘記，不用幾天，你的眷戀又再次顯露
無遺。當你望穿秋水每天計算匈牙利和台灣的時差時，另一則和愛情有關的傳
奇卻正悄悄上演。重逢的那天，得知消息的剎那，即使距今也半年了，那情、
境都仍深深映在你的腦海裡。其間的折磨翻騰，不足為外人道也。
你的偽裝在我面前無所遁形，你的希望不過是痴心妄想，旁人看你辛苦，你卻
渾然不自覺，仍呆呆的眷戀著。痴兒啊痴兒。
不知不覺又過半年，當跳蚤市場的傳奇再度延續時，又苦了你（怎麼每半年就
要來一場打擊？）。幸好這次有小王子和他的綿羊陪著你，你被旁觀者一語驚
醒，重新檢視一年來的心路歷程。糾結依舊，卻知道真的該放下她，也放開自
己了。
應盡便需盡，無復獨多慮…
你知道嗎，我多麼懷念那時候的你，想到你曾有的顛倒夢想，想到你整天坐在
圖書館發呆（其實是不自覺的思念），想到你的奮不顧身，想到你一個人靜靜
地流淚…覺得你真是傻得可愛。
最近，看見你似乎比較能感覺自己的心，很高興你正走在通往平靜的路上。前
幾天聽到你的夢話，你在夢裡喃喃自語地說你要找回自己的心，還提起你最心
愛的紅樓夢，不知道你是不是以為這樣就可以比較堅決呢。
No more memories,
no more silent tears...
No more gazing across
the wasted years...
Help me say goodbye...
在天空恢復澄澈前，在你可以感受到海晏河清的平靜前，輕輕問你一聲：
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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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擇寫出來，就是為了把它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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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慳，不是無緣，只是緣少、緣淺。
有時候，甚至，還會悄悄增加情感的深度。
生命中若有什麼遺憾，絕不只是為了挫傷，
而是要教人懂得珍惜，懂得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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