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致女孩S，寫在提早離開補習班後第七天。
今早剛醒來的窗外，瀰漫一股春天剛離開的氣息。微熱透來，蟬聲躁鬱，我低頭蜷
縛著環抱起雙腿，眼中挑起外人示之以漠然的神情。端午節，一個與自己關係甚小的節
日，說是詩人節，我卻又置身事外。起床刷牙、洗臉，像例行公事展開枯燥的一天。今
天又不讀書嗎，我遲疑了一下。看著全家洋洋灑灑地準備返回祖厝，一祭祖先，然後再
祭五臟廟，像是期待被犒賞一場浩大的饗宴那樣，久旱逢甘霖。
多麼棒的事。彷彿求得溫飽是唯一可以延續生命與感動的最後期限，除此之外，別
無他求。
離開那裡已然一個星期。沒有理由的，竟不曾感受到絲毫分秒的痛快。早晨出發的
路上，沿途百無聊賴，我儘管死命地超越前方每一部刺眼的障礙。原以為迎頭而來強勁
的逆風，鞭笞著細碎的沙屑，就能穿破雙瞳。呵，就算失明也好摔車也好，或許我能就
此一了百了；還以為避不見面的距離隨時間拉長，心中默許的騷動，週期便能延緩些。
這真是我嗎，一個離開原本該留下的，少了遺憾左右的我；這就是我嗎，此刻放逐在韓
劇悲傷歌聲中，一個選擇投身淡淡回憶，不願面對現實的我。
茫茫想到我們這段不堪紛擾的際遇，原來你我都是這樣害怕傷害。瑟縮在夏日的夾
縫裡爭取呼吸，一天又一天數落著日曆，反覆提醒兩地倒數的感情。不得不承認，在這
樣靈魂慘遭鏤空的時期，我的軀殼是處於極度顛覆未定、幾近瘋狂的──渴望瘋狂，卻
又害怕瘋狂。迷戀虛無，企盼不馴的瘋狂，可否安撫鎮日不知所言何物，所食為何味的
情緒。
今夜，我累了，累得想靠近。我們的距離，曾是這麼靠近，像未曾遠離的靠近……
想你，想起以前曾寫下這麼一段〈我們這樣居無定所〉：
「我們這樣居無定所，吹薄搖曳在風中如歲月的燭火；我們這樣居無定所，反抗世
界像死神敲響運命被迫伏首的喪鐘；我們這樣居無定所，舔舐濱海飛鳥般忽明忽暗的星
宙；我們這樣居無定所，親手鑿沉汪洋裡僅存載浮載沉的蟻舟……（我知道我們難辭其
咎，所以懂得刻意隱瞞輕狂的衝動，在妳轉身就走）」
老實說，難道這真是一則過去式預言嗎，唉。還是冥冥之中，命運正搬弄著何是何
非的敲鍵聲呢：眼前平滑的，餘溫的，潤濕的，模糊的介面，來回遊走的輕觸，讓一切
指尖的必然釋放原本必然的去向。然而我的雙手卻有如深陷另一道鎖中，不明其所以然
……
痛，終究是會醒的，吧……我側頭傾想。
：）2005/0611/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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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們，總是躲進雨季
而忘了潮濕自己。用生鏽的愛
篆刻歲月的名姓一如昨日
那款拓印不來的陌生
ꄠ－－節錄舊作《 我們一生都在交換石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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