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朋友來看我。
她跟著我進門,脫掉身上厚重的外套,找了個覺得舒適的位置坐下。
「妳的房間有點冷。」她翻著包包,拿出了一條方格花紋的披肩,把自己包起來。
『是啊,即使把窗子關上,冷風也像會鑽進來似的。
和我老弟的房間有時候甚至會差上兩度。』
我遞給她一杯熱咖啡,對了牛奶的即溶咖啡,稱不上香醇,
但冒出來的蒸氣,足夠朦朧我的鏡片。
「妳的身體不好,該多穿一點衣服,不要喝這種刺激品。」
她握著馬克杯,眼神飄向窗外。
陰陰的天氣,讓身體感覺不到溫暖。
『一點心靈的刺激,可以帶來比衣服更暖和的溫度。』
我慢條斯理的喝著咖啡。其實對了半杯牛奶的咖啡,已經稱不上是刺激品了。
「是這樣嗎?那麼穿著厚重衣服的我,是靠什麼來保持心靈的溫度?」
她看了看我,喃喃的說著:「聽說他要當兵了。」
『妳還惦記著他嗎?』我問。
「我不敢打擾他,是他的朋友告訴我的。」她悠悠的回答。
她喜歡他,但是他把她當哥兒們,因為她俐落的個性。
她只能默默的喜歡他,壓抑自己的感覺,
每次和他說話,她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將要脫離軀殼。
某天,他給她一封信,要她回宿舍再拆。
她點點頭,露出甜蜜的笑容,甜的像粉紅色的棉花糖。
回到宿舍,她看完整封信,
拿著粉彩信紙的手開始顫抖,眼淚撲簌簌的的掉下來。
不是他寫的,是他的朋友寫的。
他只是個信差,殘忍的信差。
他的朋友開始為她送早餐。
她只能呆呆的接過手,然後讓蛋餅豆漿躺在桌上漸漸冷卻。
她和他說話時,他的朋友會跑過來,用熱切的眼神盯著她,
他則帶著識趣的眼神走開,留下帶著無助眼神的她。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和她越來越疏遠,
在一群姊妹淘的鼓動下,她試著接受他的朋友。
但是,她知道自己無法自欺欺人。
因為,當她生日的時候,他的朋友捧著一百朵玫瑰花送給她,
她卻只盯著站在旁邊的他。
她鐵了心腸,拒絕了玫瑰花男子,
牽著站在一旁的他,朝門外奔去。
留下眾人驚愕的眼神,
他終究沒有接受她,因為他不能背叛他的好朋友。
她終究沒有接受他的朋友,因為她不能欺騙自己的心。
一百朵玫瑰花的浪漫,感動了其他女生,於是,她備受責罰。
走在教室的走廊上,悉悉囌囌的耳語和不諒解的眼神刺痛著她。
為了這件事情,她失去了他,也失去了朋友。
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畢了業,進了補習班。
「那天,我拉著他跑出去之後,他一言不發的看著我。
我問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歡他。他看了我一眼,對我說,
我只是喜歡暗戀的感覺,那不是真的喜歡他。」
她拉了拉披肩,繼續說著。
「我問他,我不是真的喜歡他?那目前為止我的暗戀算什麼?」
『他怎麼說?』
「他說,我是在和自己談戀愛。」
我聽到這裡,感覺房間裡似乎又冷了一點,
我從衣架上拿了外套,披在自己身上,也拿了她的,披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歡她,還是為了朋友拒絕她。
我只知道,對一個女孩來說,這是一個最冷酷的成長方式。
三個人,兩個選擇方法。
成為一個三角型,互相折磨著,或是成為三條平行線,彼此抗拒著。
她慢慢的把外套穿上,扣上了扣子,給我一個微笑。
「就像穿衣服一樣,第一個釦子扣錯了,整排就錯了。」
暗戀是自戀的愛戀嗎?
我問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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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成長要經過殘酷的體驗,那麼我希望我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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