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是一年前的這個時候 應邀作一場關於記憶的演講
從Ebbinghaus、William James講到Endel Tulving
終場台下一位神經科醫師問我 那麼人為什麼會遺忘
是否是一種生物不完美的缺陷 To Err is Human?
是一種主動的作為 或是一種被動的損失?
當時 自己舉了三國張松背孟德新書一事
跟Luria的The mind of a Mnemonist來說明
演講結束之後 才想到最簡單的說法...
遺忘 是為了看清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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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國泰民安 急診室的壓力減輕很多 偷來的空閒時間全拿來重溫宅男的回憶
(OS 宅男還有什麼好回憶的?) 看著半虛半實的網路小說 才想十年前的自己
也曾經有過不顧一切的輕狂 畢竟 身為一個Lv1的小宅 砍掉重練是件很簡單的事
螢幕上一句「你可不可以作我的男朋友?」 無預警的結束了獨自敲著鍵盤的生活
小宅的必備技能是跟對方在BBS上 從天黑聊到天亮 (OS 那是因為你打字慢)
拿起電話 卻只能一直傻笑 畢竟升級到Lv2的小宅 就算多配了根木劍還是打不贏大魔王
從小 我就沒辦法想出「葉子的離開 是因為風的追求 還是樹的不挽留」這種句子
直接反應就是 「啥 那是因為牛頓的蘋果與愛因斯坦的彎曲空間」
離開鍵盤與螢幕所建構起的生活秩序 就像neo剛失去Mr.Anderson的身份一樣混亂
在朦朧中發現跑壘、滑壘、盜壘的基本動作
在現實中經歷吃陳年老醋、翻舊帳、爭吵的起承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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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 其實從不曾被遺忘 因為 它從未真正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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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宅 她卻不是宅女 在史坦威鋼琴前 在勝利路攤販旁 她總是引人注意的目標
現在是 過去當然也是 有喜歡 就有嫉妒 有嫉妒 就有猜疑 就會風聲鶴唳
小宅在面對數位資料時 有天生的攻擊加成 過去的信件 過去的文章
拼湊出一個不存在的記憶 與隨之而來的爭吵 漸漸支配著兩個人大部分的生活
越以為看清過去的記憶 其實越看不到現在的愛情
最後 在一個很爛的藉口中 終於對她說 「謝謝妳這麼愛我」
那天 我哭的比她還傷心 自己了斷自己的初戀 就像自己掐死了剛出生的親生骨肉
好長一陣子 我的眼神看起來就像剛墮胎完的女生
從此 我才真正領悟 善意的謊言 硬要去拆穿 才是真正的惡行
升級到Lv3不久 一個打破「宅女與正妹為互斥事件」迷思 卻恨我入骨的御姐
從台北搭飛機南下找我踢館 踢館的原因... 真的忘了
兩天之後 我開始要學習經營距離400公里的戀愛 學習要搶宿舍的公用電話
一年後 她考上研究所成為校內的學姐 兩人開始要享受甜蜜的果實
聰明人不會犯同一種錯誤 但我一向不是個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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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知是一種幸福 遺忘是一種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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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姐說：「因為我愛你 所以我信任你 因為我信任你 所以我願意告訴你」
這是她的信念 愛一個人 就是付出一切 包括把自己赤裸裸的呈現在愛的人面前
她為了不想讓我多疑 告訴了我她所有的故事 我想知道的 與不想知道的
24歲的她打破了第二個迷思「若御姐則經驗豐富」 只留下三壘的殘壘
未滿20的我 卻不知道追求一場完全比賽是不切實際的 更根本不是愛情
當下的不以為意 就像手術中遺忘在腹中的一小塊綿絮 只有經過時間的孕釀 才會闖禍
有人的愛情 因誤會而結合 因認清而分手 這段感情 因認清而結合 因誤會而分手
第一年南北分離的艱難歲月 靠著來回12小時的復興號 與許多近乎瘋狂的舉動維持住了
第二年後朝夕相處的同居生活 則順利的相互分擔家事中渡過
四年的感情 因為一分鐘的誤會而結束 好奇心殺死的 豈只有一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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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忘 因為遺忘是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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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7的阿宅 不能再叫小宅了 宅到第七年 就像電影拍爛的續集 變成風乾橘子老梗
面對夜夜無止盡的值班 與逐漸逼近的大考 整天靜靜待在書堆前 也乖乖的留在團中
我的生活圈已經夠小了 更不想兩人生活圈完全重疊 因此從Lv1時就啟動同職場過濾系統
沒想到 居然在我認為最不可能的時空 會認識一起工作的妳
這對我來說 就像喝珍珠奶茶喝到一半 發現一顆桂冠湯圓
更何況 這是我第一次離開螢幕 從現實生活認識女生
於是 我只敢偷偷傳便條紙給妳 問妳隔天想吃什麼早餐
就算妳坐在我旁邊 我也只敢轉過身去 用MSN告訴妳明天可能會下雨 而不敢說我喜歡妳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 我們開始一起吃早餐 開始一起撐傘躲雨 而我 仍然不敢問妳
就這樣 我們第一年有了一個魚缸 第二年有了一個套房 第三年有了一個女兒
我才發現 咦 我好像還是不會告白 不過 這個問題這輩子應該也不重要了
總覺得妳很單純 單純到媽媽說讀書不可以交男朋友 就真的沒交過男朋友
單純到不知道好人卡是什麼才讓我逃過一劫 單純到靜靜的望著妳 妳就會臉紅一整天
總覺得妳很健忘 健忘到昨天為什麼被我氣哭了 寫完日記 隔天就忘得一乾二淨
健忘到妳常常在說這是最後一次幫我找襪子 邊念邊幫我在上班遲到之前找出來
健忘到每天被我刮Babinski時警告我還有下次妳就要揍扁我 但我現在仍然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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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 才看得清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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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兩天看了網路上敘述大學時代的愛情故事 作者的文筆很洗練 故事的劇情張力夠
猛然想起自己早已遠去的大學生活 彷彿也有過類似的年少痴狂
或許在回憶時仍然有那麼一份感嘆年輕的悸動 但記得的 竟也只剩下這一絲悸動
一千五百個日子以來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故事 也沒有什麼曲折離奇的斷氣迴腸
除了多了兩個寶貴女兒 只有恬淡平靜的柴米油鹽醬醋茶 跟兩小無猜長不大似的幼稚搞笑
妳睡覺時帶著甜甜的笑容 偶爾翻個身發出誘人的輕聲氣息 女兒們咬著玩具依偎在腳邊
我才從妳身上學到 因為妳遺忘了許多 才看得清愛情的全貌
在過14個小時我就結束了36小時的值班 感謝老天居然讓我有空能及時留下今天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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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剛路過急診去收病人時 看到隔壁床的家屬 是一個長得好像我爸的老伯伯
想到每次我爸即使快過60大壽 都要辛辛苦苦的帶奶奶掛急病 就覺得自己很不孝
但是 老伯伯守著一樣滿頭白髮的老婆婆 卻又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呢
希望老天能再讓我守候妳三萬個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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