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越來越有這樣的感覺。
我這樣懷疑起來。
好像亨利一樣。被錯置在哪個時空,明明他知道他是個時空旅人,卻常常在旅行時不
知道自己身處何時何地,一瞬間的遺忘。
我真的很懷疑,難道他都不會有記憶錯置的情況嗎?
在亨利十五歲的他見到十五歲的他,從前的他問現在的他:在不安些什麼?二十八歲
時的亨利如果想起了十五歲時的他,難道不會有「到底哪個才是我當時的記憶?」的疑惑
嗎?明明知道事情會發生,如何發生,發生時間跟結束時間,亨利還是一再地保持沉默,
是他不能說,還是他無力改變?而且,不只一次。他一再地看見了母親的死亡,長大後的
他甚至可以拿件毯子給六歲時的他,從各個角度看見,在十分四十七秒中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討厭聖誕夜。
我也曾這樣想過。
一種天馬行空的想像。
徒勞無功。
如果沒有照片為證,我會懷疑起是否真的有日月潭的旅行。才過了四天。卻總覺得好
久好久,或只是我製造出來的幻想之一。
很開心的兩天,我不停地在笑,笑到嘴也痠了,肚子也疼了,嗓子都啞了,想起一句
「兩岸傍地走」跟「兩兔猿聲啼不住」都可以笑起來;想起小客廳滿滿的人跟桌上滿滿的
酒,那是真實的呀。
回憶滿滿啊。
卻好像假的。
我一方面聽著來自金門的鬼故事,一方面把自己抽離開來,飛到小客廳上方看著這一
群安靜聽著鬼故事的人們,像是把自己的靈魂分為二,傾聽者的同時又是觀看者。好像不
屬於我。或者應該說,好像我是多出來的。那個記憶中的人變了好多好多。是他嗎?同樣
的長相變換出不同的人,我所認識的那個溫和的人不是眼前殺氣騰騰的人,他已沉寂在記
憶鎖盒中。張揚舞爪著不斷抓傷身邊的人。他是在保護誰?
我儘量讓自己融入其中,笑容,不是虛假。
我小心翼翼的笑著,說著,和大家和樂融融的,但顯然,我一說話就是會出錯。耳邊
傳來冷冷的回話,是在叫我「不要煩了」或是「你好煩喔」之類的話吧。嘻嘻笑笑,忍著
胃翻亂的不適,我試圖去看藍天白雲(啊!我忘了看見日月潭的藍天白雲!),去看湖面上
輕輕而過的波紋,我很明白就像是船過水無痕一樣,冰冷的話終究會被遺忘,只有我這樣
老愛想太多的人才會掛心,並把自己往縫裡塞。我坐在休旅車最後一排,靜靜地看著前面
兩排還有前面帶頭的另一台休旅車,左邊的湖面若隱若現,都是在盡頭,卻反而有更多的
人。記憶悄悄回溯到很小很小時候的繞山路,在哪我也不記得了,只是有著同樣熟悉的山
路,繞啊繞的,好像永無止盡,好幾次我都會覺得這樣一直繞下去,我就永遠回不了家了
。揉了揉兩邊嘴角的肌肉,有點痠,痠到無法再擴張下去了,可是我又止不住笑意,放縱
一下無妨吧。
最後一餐的時刻,我低著頭緩慢吃著我的晚餐,累了是藉口,我到底在想什麼呢?
記憶不一定就是真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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