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台北，閉上眼所見到的一景一物仍然是昨天全家人步行去投票的畫面。
天氣很好，當我睡眼惺忪走下樓梯時父母已經一如往常地坐在客廳看著電視，
或是吃吃零食聊聊天，還是那樣和諧。從我有記憶以來便搜尋不到他們有爭吵的一頁，
他們確實是那樣和樂地過著每一天，但也有可能是我腦中那本喚做記憶的書已經脫頁了。
不知道從幾點開始他們開始變得忙碌，彷彿又見到以前那個天天加班晚歸父親的身影
一會兒走進一會兒走出的穿梭在我面前，但我總會知道的，所以我沒有問。
「我們要去土地公廟，你要去嗎」？
原來如此，他們是在準備要去拜拜的東西，長長的透明四角桌上不知何時被放上了供品，
沒有意識到，我只意識到右手似乎想要打破這樣惺忪狀態而流轉於遙控器的數字鍵之上。
不太想要移動腳步，或許是因為還沒有吃早餐讓我有點發懶，但已經快要十一點了。
按著遙控器的數字鍵轉來轉去，太久沒看電視已經讓我對電視節目沒有甚麼興趣，
於是我將頻道停步於某個新聞台，而它也一如我料想一般撥著有關於選舉的無聊消息。
妹妹不知道甚麼時候走了下來，該吃飯了。「吃完飯再去投票吧」，母親愉快地說著。
投票所是我和妹妹以前就讀的國小，從家裡走過去大約是十來分鐘，天氣還是很好。
妹妹興奮地從母親手中拿過投票通知，她照著鏡子時所露出的微笑神情相當天真，
就像是從前我們倆圍繞著爺爺央求著他說故事或是要買甚麼玩具一般雀躍。
我和母親以及妹妹走在前頭，父親一個人走在我們三人後方大約兩步的距離，
這四個人開心地邊聊天邊前行，下午的鄉間道路是那樣地寬敞靜明，一切是那樣地懷舊，
他們彷彿在朝著甚麼偉大的目標行軍，轉頭看看父親顯露出健康狀態的軀體，
他穿著皮製涼鞋的雙腳厚實地踩在這十幾年前他曾領著我去上學的道路上，
彷彿像是雕刻家所雕出的厚實雙腳讓我有點不敢相信他居然還是如此地健康。
座落於公墓的巨大土地公雕像漆上了全新的油漆，土地公露出親切和藹的笑容，
祂正注視著在這安靜閒適午後走過牠面前的這四人，這沒有煩惱的四個人。
這裡甚麼都沒有變，一切就像我還是個國小生那時一樣，我記憶中的畫面就是這個樣子。
快速地完成了投票蓋章的程序，父親還是那樣熱切地與這些鄰居朋友打招呼，
並且不知何時開始他走在我們三人的前方，彷彿多年前帶著我和妹妹去上學一般強壯。
土地公依然笑著看著往回程方向走的這四人，那巨大雕像所表露出的和藹笑容相當雋永，
倏忽之間我看到了我們這四個人的臉上也露出了與土地公一樣的慈祥笑靨；
天氣依然很好，那回程的道路就像一卷潔白無瑕的卷軸清晰且柔軟地在眼前攤開，
閉上眼依然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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