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大學至今邁入第三個年頭
原本我認為這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當然 這的確該慶祝
但從踏進校門以來 面對眼前的生活有著越來越多莫名的疑問
滿滿的疑問讓我沮喪萬分
舊的疑問在身體裡面累積又不斷地製造新的疑問
新的疑問得不到解釋又循環轉變成舊的疑問
彷彿我的整個身體都是用疑問堆積起來的複合體
現在整個腦袋已經用最懶惰的方式習慣了那些解釋不了的現象
一成不變的生活模式也伴隨著揮之不去的茫然
如果硬要說這是人生中無法避免的階段
似乎太可笑了
我歷經了三年去適應成長階段所必須面對的茫然
我迷惑的處理收集到的時間想對未來的規劃做出一份肯定
對未來作規劃 這絕對不會比去探索深海的神秘還要難
但是 肯定的結論沒有想像中來的容易獲得
我反而跌跌撞撞的迷失在猶如迷宮般的台北城市裡
將自己的生活如同掉落的鏡子般粉碎的四分五裂
這一切都跟生態自然演化似的默默進行
我選擇了墮落之後的下場也變得更容易預測
生命在繼續 時間跟回憶也都跟著在默默地進行
在充滿遺憾的生活中我依然保留著可以紀念的回憶
在大學一年級的上學期即將結束的同時
宿舍的友人之中有人提議週末去貓空泡茶聊天
聽說即使浪費一整晚的時間坐在椅子上也不能將付出的花費打平
這種說法也只有去過的人才能深深地點頭表示認同
宿舍的人都興趣濃厚 大夥決定提前慶祝下一段的人生
於是我們找來認識路的台北人準備一同前往
日期的決定跟泡即溶咖啡一樣毫無困難度
我記得第一次上貓空的出發時間是在某個星期四的晚上10點23分
蓄勢待發的人群在學校門口聚集預備往未知的地點進發
大夥都抖擻精神
當時的我還不知道貓空究竟是在哪
只覺得光聽名字的稱呼就決定了要去的價值
我就跟著一大群人往目標出發
反正當時有熟識的人帶路 我也就不怕什麼了
我騎著老媽從南部運上的10年老車跟著車隊前進
從公館經過著名的辛亥隧道往木柵的方向行走
我們在市區沒有浪費很多時間
多虧了帶頭的機車跟活生生的GPS一樣
中途只有在一家7-11停下來休息順便買了一些零食飲料
從7-11之後的半個小時 我們開始進入山區的邊緣
我們經過了隨著入夜而沉寂的小鎮 那是一個沒有特色的小鎮
從小鎮裡的小巷子騎上了歪曲陡斜的山路 接著一路上都是狹窄的坡道
我們像是遺棄文明的拓荒者往未知的山上開墾
四周的生物活動的氣息逐漸減少 或者該說是生物的氣息隱藏在深沉的黑暗中
屬於山的味道也仔細的被分辨出來
陌生的環境挾帶著一定份量的好奇心驅使我們賣力的前進
山路左邊羅列著稀疏的樹枝 右邊則是堅固的高山
樹影跟著機車的速度向身後移動 毫不留痕跡
沿路排列著幾棟古老的建築物
幾乎每棟建築物都有類似菜園的家庭式庭院
在樹與樹劃出之間的空檔 我看到了放射出奇異色彩的城市
左邊的風景所瞥過的都市宛如異次元的新世界一樣與右邊的山區格格不入
我從半山腰眺望著燈火通明不眠的都市
將建築物蛻變改革之後賦予的奢華光害 嚴重地將天空的雲映照出不自然的灰白色
天空的距離跟我喪失了現實中的遙遠感 我彷彿伸手可及
一路上耳邊響著單調的風蕭聲 從未間斷
我追逐著細長的車燈鎖定的前車車牌 轉過數不清的彎道
在沒有盡頭的漆黑山路上 只有光與光的一直線整齊排列
上山過了多久時間無法估計 只覺得坡道的斜度仍未減緩
在山腰間錯落著幾間發出溫暖黃色光影的商店吸引顧客的來訪
那黑暗襯底中暈開的光芒以機車的速度看來就跟瓢移的燐火一樣
很美 卻帶有一種漂泊的移動感
越靠近大約的目的地 越能感受到那獨特的孤獨
這時 帶頭的機車開始放慢速度 意思是說該停下來找店家休息了
我們停在山路上在討論
由於大家幾乎都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討論的結果沒有很多相異的意見 所以隨意選了一家眼前的店
這家店在山腰的入口處蓋了一做座精緻古典的高聳門牌作為自己吸引客人的廣告
在我看來的確很能達到吸引顧客效果
我們簡直變成被設計過後的掉落陷阱的獵物
我們把機車小心翼翼的停在山路的邊邊上
雖然整條路看來像是空蕩蕩的夢境 我們仍然深怕被上下而過的來車撞倒
確實的檢查機車都停好了之後
我們一群人從門牌底下穿過走進一條向下的斜坡
單一顏色的枝葉將我們頭頂可以接觸的範圍裹住
耳邊不時傳來很近很近的蛙鳴叫聲
一陣陣的寒風透過樹枝的縫隙舔舐著我們
走了一兩分鐘我們才看到真正的店面
我沒想到店家裡面的裝潢如此高雅
整個空間的家具擺設都是用木頭作為架構
那外觀的美感很有懷舊的味道 讓人感覺穿梭時光到了十幾年前
就像是什麼很難得的藝術性古蹟被完整的保存下來
我的第一次印象實在好的沒話說
但是我看到價位表上面提醒我們消費一壺茶的價錢 讓我覺得僅次於搶
我非常不甘願的付了自己份的錢
然後隨著外場人員帶到符合我們人數的位置
我們走出店門口在往更深的地方進入
讓我更驚訝的是裡面別有洞天
剛剛從店家出來像是走過電影神隱少女中的奇幻隧道
從店家前的碎石頭道路向山坡底下延伸出去 形成類似血管交錯的步道小徑
那連結貫通的小徑圍繞著店家擴散紮根
每隔一定的距離就有聊天專用的木頭桌子跟椅子還有付泡茶的設備
充滿了各式各樣各年齡層的人來這裡消費
我發現散落的人數多的驚人
那吵雜的聲音簡直就是要把整座山都翻過來
跟以往山裡本能性擁有的寧靜印象重疊不了
這個地方像是要滿足人類的慾望而切割出來的隔離區域
我們走在舖上暗黑石磚的小徑上 有枯葉從我旁邊掉落
我抬頭只看見快被樹枝擋住的天空 沒有發現月亮
我眼睛閃過跟我們一樣來消費的群眾
他們的笑容十分滿足 對他們而言 這地方大概是建立在城市之上的天堂
是一座人工塑造出來的不夜天堂
那麼珍貴 那麼稀有
我們當然也掩飾不住第一次的興奮 雖然消費額十分的昂貴
但錢在此時此刻失去了最原始的定義
我們一到位置上坐下來 首先就先討論著茶要怎麼泡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出意見
把附設的茶具跟我們平常在做實驗一樣胡亂搞
我認為其實只要好玩就好 茶葉到底能不能泡出茶的味道 根本沒人在意
剛剛買的零食 飲料把桌上擺的跟流動攤販一樣
在這深山裡 我們就跟野猴子回到屬地般的肆無忌憚
就在我們進入開心的那一刻起 我們也正式的成為不夜天堂的一份子
最初的幾個小時大家拉拉拉的瘋狂聊天
我們的笑聲也依次的沉澱在流逝的時間裡
夜晚的時間被高山包圍顯得沒有任何代表上的意義
即使時間加快速度的行走 我們大概也不會有人察覺
但是 當時間累積到一定的量
腦袋也相對的疲勞起來
而話題就跟我們泡的茶一樣漸漸的失去濃度
我四處張望週遭的人們似乎很珍惜的掌握住在貓空的時間
類似頂著參加奧運的模樣勢必要將今夜精神跟體力都發揮到頂端
我的精神卻開始渙散 我覺得朋友們的狀況都差不多
可能因為趕了山路 精神不知不覺中隨著山路的坡度傾斜掉
眼前就這麼憑空蹦出有一個名叫勞累的坑洞 大家一個一個的接著栽進去
我看看手機 已經凌晨三點多了
我揉著眼窩 要把睡意趕走 但幾乎是徒勞無功
我實在提不起勁繼續討論人生中不太重要的話題
高山的陰鬱在逐漸的凝聚 偶爾會有不知名的鳥叫聲混雜在喧鬧聲中
不知從哪刮出的冷風讓我們一群人宿命似的窩在一起
那是在山裡無法抗拒的寒冷
在場的快十個人感覺猶如在冰天雪地的山上遇難似的
都陷入了無言的沉默在等待時間的離去
天空只有微薄的星光在黑幕中點綴 雲的形狀沒有明顯的改變
我們一夥人在疲勞的坑洞裡慢慢地被埋起來 坑洞簡單的把我們一群人處理掉
一點縫隙都不留給我們
高山將夜晚的時間拖的好長好長
幾個帶頭的人看這樣不行 氣氛跟山一樣冷
開始提議講一些"符合"現在地點該有的故事
我又重新打起精神 聽著各方的故事 決心不能讓高價的消費額付諸在深山中
而真正讓大夥又拉回精神的集中點是在場一位M朋友的故事
引導接下來的故事是在92年的9.10月左右
也就是我們剛進宿舍的那一陣子宿舍發生了一次停電
我在現場的友人幾乎全都歷經了那次停電
那位M友人說出那晚他在宿舍發生的事情....
[ 大家都知道那天半夜停電嘛!!而我是一個非常非常怕熱的人
怕的程度就跟我討厭吃到綠色的蔬菜一樣
當天晚上電一斷掉
電風扇的葉扇逐漸變慢的時候我就醒了
真的!!不騙你們 真的是那一瞬間就醒了
我醒來時 意識的統一狀況完全跟不上眼睛睜開的速度
我覺得我的腦漿是那種完全散掉的軟趴趴
我當時以為是我睡覺翻身時腳不小心去踢到開關
所以我很吃力的起身 然後把放在腳邊電風扇的開關按來按去
但是電風扇動也不動 也沒有絲毫想動的跡象
我搞不出個所以然電風扇怎麼突然不轉了
我巡視房間的各個角落 那時候眼睛沒辦法適應黑暗
視線看見的像是黑白粒子交雜的畫面 就跟小時後看著天線被吹垮的電視
我瞇著眼 瞎看了一會兒時間
等到眼睛被強迫適應環境之後
我才發現整間房間只有異常的寂靜 沒有任何聲音存在我位於的空間
窗戶外的街燈昏暗的光線微微從窗戶露出薄薄的光霧
那光霧遲緩的將寢室的一切都物質都觸摸過
整個房間的所有線條才明暗的區分出來
簡直是連外面的世界都還在沉睡的狀態阿!
這麼脫軌的寧靜 我隱約猜想宿舍可能停電了
那時候停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房間好像也只有我才醒著
來台北第一次遇到停電 而且還在宿舍 沒有手電筒 沒有蠟燭
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事情 我就像是被獨自遺棄在世界的盡頭
在黑暗又腦袋模糊的狀況下 人沒辦法思考太多屬於下一步的事情
我聽見寢室有人調整了一下姿勢 發生微弱的聲音
我沒叫醒任何人 因為那是無關緊要的舉動
我把棉被扯到一旁 躺下來想繼續完成睡覺的過程
我很努力的閉起眼睛將意識跟睡著的水平線調整成相同的角度
拼名的擠進讓意識漂流的領域
我就在那需無的領域裡來來回回 一下子可以順利的拉進距離
一下子又隔了好遠好遠
這是一場沒有終點跟時間限制的拉鋸戰
我感覺像是消耗了這輩子僅存的精神去跟看不見的敵人戰鬥
實在是累斃了
分不清過了多久 我又爬起來
少了電力的運轉 寢室裡溫度升高的速度相當的紮實
我再次被悶熱的感覺很徹底拉回現實
從剛剛躺下來像是過幾世紀那麼久 又像是眨眼的瞬間
我全身被汗水弄的濕濕黏黏的
整間房間跟被詛咒的熱帶森林一樣
又悶又濕
我再次按了腳邊的電風扇開關
電風扇跟被悶死了一樣毫無功用 我放棄了
這次醒來 眼睛很快的就適應了黑暗
我脫掉被汗水浸濕的上衣 甩到一邊
無力的看著快被燃燒的寢室
寢室裡包括我有六個人 我打賭其實根本是全醒了
因為有人已經脫到只剩一件內褲了 有人直接趴在書桌上睡覺
我在跟被切碎的夢境互相拉扯掙扎的時候 大家都有了動作
我雙手向後撐著身體 感覺這輩子從來沒這麼睏過
頭好像增加了幾百公斤的重量要被地心吸進去似的
簡直快癱瘓了
我是睡在靠近門的位置
我注意到有人把門打開一半 讓走廊的風可以在房間裡流動
我搖晃的拿著床墊爬下床鋪 把我的椅子向書桌裡面靠攏清出一個大範圍
我把床墊舖在地板上 用後仰跳水的狀態大力的躺在床墊上
沒有枕頭 沒有棉被 沒有救贖的電力
眼睛中看到了跟平常習慣不一樣的視野
房間裡一切的流動都是屬於抽象式的進行
當時我只想趕快睡著而已
地板冒出一股清涼的氣息 跟水蒸氣般的緩慢移動
我身體所有的細胞都在吸收那蔓延的冰涼
我的意識被悄悄的關掉以優雅的速度變成一片黑暗
就在這時候
我看見有朦朧的人影伸入眼前快熄滅的畫面
沒有那種很刺入畫面的衝突感
是一種很平靜 很融入週遭環境的出現
我起先以為是你們還是學長們睡不著覺想要進來找人聊天
我半瞇著眼睛檢視他的長相
他似乎不是我認識的人
我猜想會不會是舍監來檢查每間寢室看看有沒有突發的狀況出現
而我的睡意有被這個謎般的陌生人拉升了一點點
那個人跟石像似的佇立在半開的門口上
既不想進來 也沒有想出去 更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
我就這樣也一直看著他維持了好幾分鐘
我無法理解那沒有反應的身影姿態
我當時大概因為太睏連張開嘴問他要幹嘛我都嫌麻煩
他的線條看久了 錯覺似的像是原本就嵌坎在牆上的壁畫一樣
他到底在看什麼 我這麼問自己
我循著他的視線看 他很專注的看著趴在書桌上睡覺我旁邊的室友
室友們都睡的非常死 根本不可能注意到這外來的舉動
我發現越來越不對勁
我的頭微微向上抬高了一點 試圖去解讀他那靜止的含意
當我發現情況可以說是非常糟糕的時候
是我將視線隨著那個人的頭往下移的時候
我發現到那個人的下半身...]
M停頓了一下 些微調整了身體的坐姿
[喔!!嚴格來說是我心底認定"理所當然"要有三分之二的身體的時候
如果那個人要是有的話或許心底不會覺得那麼糟糕
但是 偏偏就是沒有
他沒有胸部以下的身體 你們懂嗎? 不是透明喔!
不是可以透過他的身體看到後面景象的那種透明
他是沒有我們慨念認知下所知道的實體
是''沒有''..............
簡單的說 他是以上三分之一的身體浮在門口]
M認真用手勢比比自己身體的範圍 確定我們所有的人都懂他的意思之後
M接著繼續說
[ 老實說 我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了 我從小到大的經驗實在太多了
累積到現在經驗告訴我 千萬別管太多
我一直擔心他會慢慢的把頭轉過來
我現在說
你們應該可以體會那種時間快要被停滯的慢動作模樣吧
我可以接受看日本恐怖片中有這樣子的劇情 但現實生活中我可沒辦法
可是我卻沒有馬上脫離那單行道的視線
我的視線被空氣中看不見的圖釘定住
死死的盯著那單行道的軌跡
他臉的輪廓越來越清楚 卻也矛盾的越來越模糊
明明就在眼前的物體你卻睜大眼睛也無法看清楚
我凝望著他 原本腦袋是浮現了一大片的空白
但是確定他臉的輪廓是歸類在沒有生命力的那個框框的同時
害怕的感覺就跟染料宣洩而下的把空白的部分完全染盡
我告訴自己一定得轉開視線
我以極度緩慢的動作把頭慢慢地轉到另一邊去
當時我的綿被還放在床鋪上 連想躲在棉被裡遮一下的空間都沒有
我好比跟初生的赤裸裸嬰兒 全身上下沒有絲毫該有的保護
我側著頭閉起眼睛 無法想像接下來會發生的結局
時間是不是真的停止了 我分不清楚
大理石地板釋放的冰冷將我全身一層又一層的覆蓋
嘴巴猶如全身的水分都被那恐懼感抽走的乾澀
自己心臟的鼓動是我唯一可以聽到的聲音 那麼激烈卻又那麼的無力
其他的聲音都被深深的埋進恐怖的氣氛裡
我遇到了壓根都料想不到的糟糕情況
這情況該如何結尾 我似乎決定不了
或許是當時的我太過害怕讓精神集中過了極限點還是身體疲倦所致
我竟然就抱著恐懼的狀況下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隔天早上一醒來 大家在刷牙的時候是討論昨晚停電的事情
拉拉拉的討論著亂七八糟的情況 我則一點腔都搭不上
因為對其他人而言只不過是度過人生中極度頻繁的停電夜晚
而我卻在那一夜將恐懼的定義又重新詮釋了一遍 ]
周圍的友人凝神屏息的聽著他的一言一字
剛開始在貓空足以貫穿雲霄的聲音像是被他故事吃掉一樣或是
被這故事的震撼性阻擋在屬於我們的空間外
我們幾乎全都放空了 眼睛睜的跟什麼一樣大
語言被鎖死在藏寶盒裡沒有半點作用
好久的時間我們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我打破沉默問
[ 你們那間寢室裡面有人知道這件事嗎?]
問完 我看著另一個跟他同寢的人 他點點頭
M說
[ 我沒說之前都沒人知道 我是在後來的幾天之後才說的
嘿嘿!!他們也都嚇到呆掉了]
我們一夥人圍在木頭桌子的周圍 收拾不了被刺破而出的訝異
[ 那你之後有沒有在遇到類似的事情]
有人提出欲罷不能的再提出問題
只見M的眼珠子向上飄了一下 像是找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 有!上個禮拜吧!也一樣在宿舍阿!]
大家一陣驚呼
[ 你們都知道我通常都玩電動或是聊天到快天亮才睡覺
就上個禮拜幾 確切日子我忘了 我大概四點多那邊去上廁所
就在我在上廁所的時候 背後傳出有人叫我名字的聲音
我當時並沒以懷疑什麼 因為我們系晚睡的人也很多
我把頭很自然的向左轉 發現沒有人
接著把頭向右轉
也沒發現人
等於背後相連的畫面裡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我再往左邊的洗澡間望過去
沒有人在洗澡間準備要洗澡
整間廁所跟廁所外相連的洗澡間只有我一個人
但是 這就怪了阿! 剛剛叫我的聲音明明就貼近在我背後而已
我那時候阿 整個動作停頓 我大概知道又發生事了
有股涼意瞬間滲入我的脊髓 我真的是從腳指頭發麻到頭頂
我真的沒有太多的情緒去處理多餘的害怕
我很迅速的上完廁所快步回到自己的寢室
我連手的都沒洗耶!!]
M說完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已經回沖了好幾次的茶葉泡出來的毫無味道可言的茶水
我一直觀察著他
他的模樣讓我聯想到身經百戰的越戰退休的老兵
他那坦然的態度我無法想像他遇到那種事的時候的表情
現場的人(除了M的室友外)都是第一次聽到這事
這兩件事情有沒有絕對的關聯性 我們都無從得知
唯一的交叉點都在他身上
我根本還沒回神過來 仍在他的敘述的情境中奔走
我在想...就在宿舍..我們住了幾個月的宿舍..我也是很晚睡的人..
可是卻從來沒遇過..是我太幸運嗎..那次停電我也醒了ㄚ..
在床上熱到剩一條內褲翻來翻去..就在我翻來翻去的同一時間..
幾公尺外的友人卻比我更辛苦好幾千倍...................
突然旁邊有人開口 [好髒喔!]
開始有人附和 [對阿!! 髒死了髒死了!]
[就算是遇到那種事也要記得洗手阿!]
[你媽啦!!最好是那時候你還有時間去洗手啦!!
我都快準備瞬移溜掉了..........]
我們都笑了
貓空在這一夜增添了許多詭譎的氣氛
我們從這話題延續 又重覆原本的東聊西扯
多虧了這個故事
讓我們更自然地融入情境分享各個聽到或是親自遇過的經驗
但M所帶給我們的故事像是相鄰在左右2公分般的距離
剩下的故事都少了那種密合我們的刺激性
結果可想而知 大夥又繼續往疲勞的洞裡狂跳
中間虛度的時間有些人撐不住一夜沒睡直接倒在桌子上
有些人持續望著天空發呆
只剩幾個人還在死命的聊天
漸漸地 晨靄悄悄的把黑幕拉開
天空開始變亮 光亮將昨晚周圍的景物陰暗的顏色剝開
我終於看清我們所位於的確切位置
四周的人群消失了好一大半 到底何時離開的 我根本沒個準
空氣中飄著濕氣與淡淡的草香 濕潤的空氣在此時吸進肺裡變得特別舒服
寒冷的對流作業似的狂掃我們
晚間聽到的龐大嘻鬧聲也不知在何時停止了
整座山在此時終於恢復了該有的平凡
那是不需要特別說明的無言平凡
我們下山的時候已經五點快六點的早晨
我們叫醒已經睡著的人 大夥站起來伸伸懶腰 整理一下垃圾
我們帶著倦意離開那家店
我們沿著原來的路線下山 城市就跟把我的腦袋旋轉了一下變換到我的右邊
我從右邊的景象將還未甦醒的城市一覽無遺
山區產生的低氣溫伴隨著風速吞噬著我們的身影
我的手指頭因為直接面對寒風的侵蝕 僵硬的卡死在機車的手把上面
這時竟然還下起要命的細雨 我僅有的溫度被貪婪似的剝奪
我被冷到全身拼命的發抖 而前方的車隊前進的速度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我的身體快要被安靜的細雨撕裂 頭也痛了起來
睡意爬滿了我的腦袋 我眼前的世界有接近於混亂的趨勢
這種恍惚的情況一直到平地才有了增進一公分的改善
我還撐著騎車到宿舍 無疑的是我將肉體跟精神都發揮了極限之上
一回到宿舍我們沒有太多話交談 連微笑都省下來了
大家都累壞了
我連去洗個澡的力氣都沒有 直接撲倒在床鋪上
睡意跟鯽魚群狂搶飼料似的猛烈襲來 我漂亮的進入睡眠的階段
一點作夢的印象都沒有
這是我一段四分五裂生活中的記憶
對我而言 因為M的親身故事
那一天的貓空在92年的時間點上被種下了特殊的記號在我
的人生記憶中鏗鏗地的迴響著
我宛如帶著朋友以血淚換來的高價值度紀念品頹廢地邁向93年
94年的宿舍多數人因為要申請人數過滿的原因被迫離開宿舍
我也是被迫要遷移的其中一份子
離開宿舍的人都被拆散的很平均
朋友說 只不過是將生活範圍在台北市的地圖上小小做個擴張而已
無論在心底願不願意 我們都必須面對需要轉變的生活
在身體 在心理 都要有新的適應方式
我聽過一句話
{我們必須要在不斷變化的過程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目標}
但我的情緒就像是被封印在沒有出口的迴旋燈塔裡被吸入的陽光燃燒殆盡
我對於一步都沒有跨進未來的感覺深深地感到厭惡
我無時無刻懷念著住在宿舍的日子
有免費的水喝 不需要天天倒垃圾 吹冷氣的錢可以大家一起付
在睡覺前大家躺在床上隨便天南地北的亂哈拉夜晚
我珍藏著那些不會再回來的夜晚
我現在住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 20分鐘即可來回學校
嚴格來說 食衣住行都垂手可得
我卻覺得一點都不方便
明天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失去了預期的意義
我有時會想起M說宿舍發生的故事
而我現在也跟M當年其中一個室友A住在一起
後來我跟A在一次的晚餐時
A跟我說了一件事情讓這件事情更鮮明的加深在我的回憶裡
92年的M以為那天驚魂的晚上寢室房間的門是被其他五個人的其中一個人打開
他們後來聊天之後才知道
那天晚上大家都熱到暈頭轉向 根本沒人去動過那扇門
92年的事情在94年的我聽起來仍舊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似的
那種非常強烈而純粹的恐懼
我到現在都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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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不是因為看到了才去相信
而是因為相信所以存在
這才叫做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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