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順從妳走過清涼寺的垂櫻,和妳讀小學的女兒一起餵著鯉魚,飼料還沒灑完妳
又叫我回到另一個城市,告訴我要慌張地在陰暗的巷子裏尋找每個記憶的門牌。當觀音山
我長椅腳底冒出,妳說著我如何如何,包括那些小孩紅著如富士蘋果的臉頰,笑著鬧著像
是小叮噹(或許妳不知道之後已經改名叫哆啦A夢)裡面的人物,前一分鐘在妳懷念的城
市裏與我碰頭。
妳可以那麼認真的寫著,假設(這是個被省略的假設)透過我的眼去看世界,用肯定
句描述著我未遭遇而其實是妳看過的一切,我被妳以及其他的老靈魂拖過已經被犁平的公
園,妳佯裝輕描淡寫實則埋怨掌權者時我只關心終點能不能有冷氣吹。哎呀說到底我走不
下去了,妳還拉著我漠不關心的衣襬殷殷訴說著。
應該妳的嘴巴是長在我的眼裏,一步一步走過這個城市都成荒原,被敉平的被掩蓋的
被孤立的被新建的在一聲嘆息一串淚水中都化作沙,往歷史似蟻螄挖好的洞底掉,沒有桃
花沒有溪流,枯掉的源頭和妳(容我如此套用吧)年輕的心永不再重逢。正當腳印融進汽
車的胎痕時,妳仍在那麼著急的來回踅步,找不到當年的出口。
妳試圖用櫟樹緬梔木賊來旋開從外國來的鐵門,上面沒有航標沒有指紋沒有淚水,不
管如何妳深信背後有妳熟悉的一切而這鐵門只是由某個莫名其妙的影子移植。妳背著妳唯
一留下的橡木木屑在無岸之河的底層刨挖著泥沙以築堤,說是我想停留但事實上是妳累了
,其實我不怕,我有我堅固乾淨匆忙膚淺的外國鐵門。
妳以為我一直跟著妳挖沙,吻著土與泥巴像是吻著墓碑或是還青春著的昨夜,但我已
經趴在鐵門上讓喧嘩的煙塵沖著我往下游流去。妳的樹妳的花妳日文名的街道已經不是我
的救生索,我漂去縱使妳說我是如此前進與妳一樣,但不一樣,古老的都城在妳築的堤背
後陳舊地呼吸著。我的鐵門維持一貫嶄新的假笑,多少阻絕了妳在我身上附著的聲音再鞭
笞的可能。
理所當然離開的浮萍不見得總要古甕以棲身,這樣說又要嘲笑我們斬斷根或只懂安逸
地浮水,只是妳特意標出所謂我看到的那些對我而言都攪和在黃濁的河裡面。妳不知道妳
鄙棄的鐵門後其實有我,妳只是扛著自己的影子跑一味說那是我,卻把我們丟到河裏當作
無用而漂流。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70.155.139
※ 編輯: cornflower 來自: 218.170.155.139 (08/14 17: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