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計畫好的流浪不可能是流浪,想著要怎麼回來的我,根本不可能離開這裡。
在書店的一角,把自已塞進去,窩著。之前我試著把自己塞入人群中,像在圍巾大衣
帽子手套裡為自己安插一個位置,用來抵禦冬天,我是這樣想的。好笑的是,穿再多,仍
舊以胸腔下更進去一些為中心顫抖,震波還會擴散到脖子和上手臂;而手套裡的手指呢,
縮起來時才發現,隻隻都凍成寒風裡剝了皮的細筍,無助地在冰水裡萎縮。
人群也是啊,為什麼他們講著聊天著走著,那裡有空位,我在那個空位;可是空位比
我龐大,就算我們總是擦肩,就算我們曾經四目相對,我仍然是一直一直地,一直一直地
增長皮膚,空氣在裡頭只是逐漸稀薄下去,越稀薄,魚皮越增長。我們更遠了。
一排一排店家好像足以容身,標示著星號的卻只有那些,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全進去的
。巷子繞成迷宮,我只循我走熟的路,安靜地推開我可以進入的玻璃門,安靜地找一條沒
有人的死路,從所有樹木裡咬下一片最愛的頁,捧著而心滿意足,蜷成一團冬眠的蛇。
「但你握有的永遠只是道路,你發現你永遠沒有推門離開過車子
,你永遠在前進,循著路的迎面張開而前進。你從一處缺口進
入一個格子,你以為你進入了,但你只是被路推著輸送,然後
你便又從另一處缺口離開了這個格子。」
往哪裡去都無所謂,你以為我停了,消失了,但我其實在衣櫥深處,感受樹枝粗糙的
摩擦,以及初冬濕潤的白雪。
而我會在打足五個呵欠之前,於洞穴人跡杳然的深處,望見幽微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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