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the Day when the torment shall cover them
from above them and from underneath their feet,
and it will be said:"Taste what you used to do " --QUR'AN
臨行前晚，我又再度翻閱施篤姆的茵夢湖，並無夢地入睡。後來那也成為我們呼吸於同一
個城市裡最末的記憶了。也無關喜悅與悲傷，我悄悄帶著行李，以不驚動你的姿態，安靜
的來到這裡。在安然的氣候下，平凡的日子，也非人潮鼎沸的尖峰時刻，我與他們在麥當
勞裡對坐等候，兀自玩弄手中的吸管並面無表情注視著孩子們嘻鬧喧嚷，也不相望，也無
交談，任由沉默的浪潮一一將我們擊斃。即使一直到最後出關的時刻，我們仍沒有互相擁
抱，甚至開口道別，在我旋身邁步時，他們也並行著離去。而我們誰都沒有掉淚。
沒有誰記得誰。那些年僅管與你相同活在大河流經的城市裡，橫過蒸騰的柏油路，穿越熙
來攘往的人群，隔著那條街，我就這樣看見你，看著你一人孤獨的來去，有些匆忙，卻也
有些閒適。在無聲的注視下，你的身形就此隱沒於街角，我也便遺忘關於你的一切，任憑
日子的瑣碎去填補時間的空隙，而我也能夠，用化妝品來刻劃最完美的戰甲。後來想起，
大學時代最末的夏日因緣際會認識了一位學長，在面容身型總能找到你的影子，那樣的瘦
骨嶙峋和斯文，彈起箏時頗附風雅，其琴韻和指法都與你極為相仿，澴澴水聲而後奇高奔
流，納百川，文匯而止。我總在心裡加註: 書生阿! 是了是了，古老的故事總有寓意的存
在，而你，就是那忘恩負義寡廉鮮恥的書生阿! 而學長的形影最終依舊重疊於你的歹毒，
無聲無息黯然隱晦地消失在蟬聲鳴鳴的酷暑裡。不可避免地，那些關於你和我以及被遺忘
的往事總是在偶然間影響著彼此的當下以及未來，我是多麼地痛恨阿! 痛恨那些抹滅不去
的牽絆和事實。儘管如此，在人生的課題裡，我仍需感謝你的，感謝你讓我認清現實，感
謝你教導我生存在這殘酷的世界。而你也應是感激我的吧? 感激這場棋局裡的棋逢敵手，
感激我為你編排驚險刺激的故事內容。不論結局是否如你我預期，這已是最為奢侈的了。
在我仍是青春之時總是嚮往活於莎綱筆下的氛圍裡，那樣備受眷寵與疼愛；然而我們生長
的環境裡卻從不曾教導關於愛與被愛的課題。對於你對於我，那畢竟是太過形而上虛無飄
渺的哲學思維，我們決定忽略與漠視，彷彿仙人掌般毅力不拔地存活著。我們用著一生的
所學披荊斬棘並如履薄冰，即使面對彼此，也是那樣毫無保留殘忍殺戮，彼此對望的瞳孔
中，也只剩虛無的血腥，再沒別的了。好多年後，當我靜靜偶坐在某戶房門前的矮牆上讀
著費茲傑羅的<<The Rich Boy>>時，才恍有所覺恃著路人的角度去評觀你，這時，你早已
模糊的圖像才開始漸漸清晰起來，但那也純粹只是最後我為你所描繪的一個剪影，沒有任
何的意義。記憶的湖光水色中，就這麼漾漾盪盪，隨著微風的撩撫，一浪浪地緩緩拍著。
室內大敞明亮，你總是獨坐而飲，空瓶窮杯之後依舊不顯醉態，仍不急不徐翻閱著書頁，
若是乏了，就這麼隻手而寐。那就是你阿! 我也只能這麼遠遠地望著瞧著，最後那也成為
最後關於你唯一的印象了。真好，我多麼希望你就這樣永永遠遠地睡著，再也不醒來，那
麼一切就不會走至今日的境地了。那麼多年了，我們總是把彼此當成敵人那樣仇恨著，互
揭瘡疤，踩著彼此的失敗狠狠地踐踏著，至死方休。好些年前，當我決定提著行囊離去，
放下那些不該卸下的情緒，清清淡淡避居遠地，才發覺原來我們已經隔著千山萬水之遠了
。當我輾轉得知你也遷移到未知的異地時，再也未得下落音信，恍恍然間當彼此仍未做下
決定時，時光已為我們決定了故事結局。沒有掙扎的跡象，無人哭也無人笑，日子的逝去
終會凐滅那些舊事。
那年偶有一次你思及我，要我半夜上山陪你，不為什麼，也只是循興而已。捱不過你的一
句，我不發一言在星月仍未轉醒的時分下來到你的居處，狹窄的巷弄裡回響的跫音，一叩
一叩地，彷彿有些寂寥。即便是我，你也仍是那樣的居謹著，溫文的目光下閃爍著防備，
我不意的補捉，卻似仿若未聞。我們平躺地入睡，你的嘴巴仍不斷張合著，說了些什麼，
我們誰也不記得，望著低壓壓的天花板，我持續沉默傾聽你的高處不勝寒。翌日醒來，你
已整裝出門又回，見我盥洗已畢便轉頭對我說你該走了，我並未堅強反抗，只是一股腦兒
尋著我的鞋子，兩腳隨性地套入，也不管是否妥善的穿著，一身狼狽地推了門攔車便昂揚
離去，彷彿惡鬼在後頭追趕著我，怕是一個不甚，便被生吞活剝死活全屍。
你說了什麼呢? 多年來我總是反反覆覆猜想著那夜你究竟說了些什麼，只因決心去遺忘關
於你的事情，而也真真切切忘記了，那樣地毫不留情，像是你從未曾存在過。即使總有些
時候，當我回到那時的舊居，想藉此去懷想你，卻也只剩徒勞而已。多少年在佛前祈求著
兩相忘卻一如過客，當願望實現時才明白在彼此的生命中活地那樣不輕不重，可以提起，
也能夠放下。是了，我已能夠放下那關於所有的一切，一身涼縛在遙遠的北方活著，在無
數秋去冬來下點數只存在月曆上的數字，並在白紙上一一寫下數學公式並滿足於他的唯一
解；這樣很好，無須焦慮於沒有定理和性質的佐證，也不必擔心於等待百年後的人來給予
答案。哪怕字跡隨著水漬發暈擴散了開來，題解也不會因此而開始衍繹而無法定下結論。
當我漸漸習慣沉溺於一個人的思緒時，所謂的孰輕孰重誰是誰非，已隨著古老鐘聲在隔空
的撞觸下顯的濁重而不清不楚，也再無人會因此循著軌跡分析那些已不再重要的話題。
年關將近，今年怕又是你我缺席了吧。在眾人有志一同閉口不談之下，詭譎的聲浪總是悄
悄瀰漫闊拓，沒有人開口詢問，怕是傷情也怕是觸及你這早已潰爛成瘡的往事。但我想你
就算是這樣黯淡的活著，相信也應當是如魚得水，樂不思蜀的；這樣不挺好嗎? 對你對我
這都算是值得敲鑼打鼓的美事了。所有的人就這樣彷彿集體被催眠似的決心遺忘這世上存
在著你和我的事實，有時連自己也會有同樣的錯覺，像是自己不曾存在過。這是好事，我
對自己這麼說服，並坦然地接受。而你，一身事不關己淡漠的神情總是透露著鄙夷，那樣
地目空一切卻也毫無反省地張揚自己的惡行；被遺忘也好，若記得亦無妨礙。那就是你。
當我得知你過去日日夜夜所祈求的這生無情無義無牽無掛，才恍有所覺，原來這才是你最
終的目的....我並不訝異，或許該說多年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如今你成就於你所切盼的，
再也沒有什麼好不滿足了；那麼，為何你卻又這麼悲傷呢? 假若那純粹是我所構築的幻象
，那麼你又為何會流淚? 即便一直到了最末，彼此也已忘記十多年前允諾時的初衷，但終
究我們仍是狠心地努力實踐了它。也或許時至今日我們依舊對於做下的決定心滿意足並暗
自稱頌著，沒有任何人感到愧疚，也沒有任何人感到遺憾。日子也這樣清清順順沁著些許
平凡和安祥的過，或許我也能夠料想的到多年以後的事，也不會再有更痛苦與驚詫的了。
最多，我們也不過只是失去彼此而已。只是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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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一切都將沉靜了看著衣袂的翻飛我總是想起那樣荒涼而又久遠的年代因為我們的夢想
而有所堅持卻總是遺忘那青黃不接的諾言於是你走了只剩下我只剩下枯槁憔悴的容顏在好
些年後我也逐漸淡忘深深印記的圖騰什麼都看不見了什麼都將看不見了我偃臥在暗夜暈黃
的街燈下等待總以為那將是唯一救贖於痛苦的方法最終在失去意識時我於是如此深深祈求
願生時美如夏花死時靜如秋葉人雖無法控制生命長度卻可增加他的彩度如同夏花一樣美麗
φend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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