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冬日我和你一起受邀去某個我很不熟悉的郊外，然而我們實在是太早到了，即使公
車整整開了一個多小時也仍舊太早了，什麼都還沒開始，氣球、音樂、笑聲……我們走到
比較遠的角落，你坐在一家布行窗外的台階上，而我先探看窗內那一匹匹銀紅醉紫的織物
，又轉頭端詳身後高高的天橋在朗空中矗起，然後凝視著你，笑著彎身去拉你。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那時候天橋上突然有誰走下來，看見被凝凍在那個鏡頭裡的我
和你會怎麼想呢？你微微抬起下巴接住我的注視，金黃色的陽光在你的眼眸中盪開成為湖
水，那裡的神話絲毫沒有變形，都是由不斷重複著的單一的和同一的主題構成。
……
總是如此，偉大（而貧窮）的作家在截稿的前一個晚上回到書房，將他的鼠灰色（近
乎黑色）的大衣掛在門上，接著想起剛剛在酒館、在賭場、在旅舍走道上瞥見的那位低著
頭、嘴唇顫抖著彷彿要說些什麼極緊要事情，卻倏然掉頭走入陰暗處的年輕女子。十年前
很可能也有人這樣愛著他，他想，煙繼續燒著，那白霧猶如自記憶的蠶繭抽剝出的絲絮吹
亂在空中，而他半個字也沒寫，然後天就亮了。
偉大（而貧窮）的作家總是如此。
……
我幾乎要忘記我曾經那麼快樂過了，雖然，這一切都是鏡花水月那樣不再能夠復返重
現的。
像那句詩說的那樣：「總是耿耿於懷……」
……
如果誓言可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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