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還小，大人們說，小孩子不能這樣不能那樣，因為你還小。那
時他感覺自己一個小不點兒被地上一道淺淺淡淡，矮個兒的他無法
伸手觸及，一個滴溜溜的圓圈圈圍住。
當他長大了點，大人們說，要專心唸書考試，不准看漫畫、看電視、
不准打電動、不准談戀愛……。他的個頭變高了，地上的圓卻也更
大了些。他開始不安份，周圍的結界老將試圖往外闖的他往回彈。
他使勁氣力，累得氣喘吁吁，只得放棄，繼續乖乖待在圓裡。
當他覺得自己開始變老，周圍的每個人都在努力賺錢打造夢想。人
說，那夢想將來是要掛在屋簷底下，發出黃金般的色澤與聲響，是
不可或缺的。他已經長得夠高，地上的圓卻也跟著一直長，這時已
經開展到他視線的盡頭之外。「不夠大的圓怎能容納得了你所有的
夢想呢？」圓開口了。「可那些是我的夢想嗎？我從來不清楚啊。」
他微弱地喃喃自語。
小時候，他不能做大人不要他做的事；長大後，他不能不做別人要
他做的事。蹲在圓裡，在地上畫圈圈，想了很久，他終於懂了。想
通之後，他感覺到圓的結界力量越來越強。「你得心甘情願。」圓
在沉默裡說了這麼一句。「如果我認清那些夢想都是別人的呢？」
其實他自己也不敢確定，能不能認清，或者夢想究竟是誰的，那些
都是假設。圓這回不搭腔。
也許他還要想更久更久，才會發現，只有丟掉那些每個人都有的夢
想，他才能擁有突破結界的力量。在某個無人至的地方蓋座茅廬安
居，在茅廬的屋簷底下抬頭仰望，心才能隨藍天白雲舒放。屋簷底
下少了黃金般的夢想，卻多了歸來的乳燕呢喃。
在圓裡茫然失措，四顧躊躇的他，能不能想得出那個既簡單又困難
的答案？連從小陪他一塊兒長大的圓也不知道。這是每個陪小小孩
一塊長大的圓都不知道的事。
也許就如同那些我們遺忘的事情般，就是因為不重要，所以想不通，
所以記不起來。黃金般的夢想掛在伸手可及的屋簷下閃閃發亮，管
那是別人還是自己的？就算安安穩穩地待在圓裡，也沒什麼不好啊?!
結尾，該用問號或者驚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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