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不見任何一艘龍舟攪碎沉默的河水
(三閭大夫你這一跳的後遺症真大),粽子
直到昨天只吃了一小粒(裡面包的是五穀米,
非常袖珍,我吃了一個小時才吃完),借來
的詩集還沒繼續往下翻(聽說有絕版的危險,
考慮要不要去政大訂書),立志要好好拜讀
的楊牧《介殼蟲》還披著雪白的外衣據於書
桌的角落,像不動聲色的冰天雪地(書的殼
是硬的,果真名副其實)。
雨停了,可天仍灰著臉,想是無法將天上宮
闕裡每層樓滴滴答答的漏水傾盆倒向人間,
心頭鬱悶溢於顏色吧。近日大雨,高燒不退
的城市像遇著庸醫,手忙腳亂地餵食過量退
燒藥,這下可好,連最後一絲火氣都澆熄,
並因體溫散盡而打起哆嗦,昨晚穿著長袖長
褲仍難敵腳底涼氣侵襲,誰能想像,這是端
午節前夕呢?
然後我在想,這陣子最忙的應屬大小龍王吧,
得團團轉四處行雲佈雨。聽說某地某時降幾
分幾釐雨水絲毫不得有誤,一出錯可是要砍
頭的。然最近的雨下得比台北鬧區的房舍還
要密集,會不會因太忙太累而有個一絲半點
的差池呢(俗語稱為凸槌)?想來這第三千
六百八十行的風險性還真高,身家性命毫無
保障,保險公司想必列為拒絕往來戶。
喲,說著說著,又下起雨來。看來天上宮闕
的漏水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比簡媜的
〈房事恐怖片〉還要恐怖),只好牙一咬,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大盆子往茫茫人世一潑。
這一來,世上有幾人淋雨?
忽然想起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成語:恭逢其
盛。比如說,打開電視,看到一堆應景的
「特別節目」,要想想,若不是恭逢自由民
主的盛世,我們的新聞和社會能如此亂成一
團嗎?當然,對我這不出門亦不知天下事的
井底之蛙而言,有意義的還是大雨。長這麼
大,似乎沒碰過如此冷颼颼的五月天,若是
老天圖謀不軌,想將天界的悲傷神不知鬼不
覺偷渡到萬丈紅塵,一盤散沙的世俗之人可
得莊敬自強,團結一心,共同抵禦啊!
這雨再下,我已經從「微雨燕雙飛」、「雨
打梨花深閉門」、「雨橫風狂三月暮」、
「梧桐樹,三更雨」、「梅子黃時雨」一躍
而至「氾濫成災」,渾身浸泡在汪洋裡,只
伸出頭顱想像詩意。真的還要再下嗎?也好,
天和人比耐心,要很樂觀,或很愚蠢地相信
人定勝天,並咧嘴傻笑增加其可能性。
此外,還要相信,我那闋靈感猶茫茫渺渺的
長調也像另一陣雨,正在不遠之處以豐沛的
音量呼喚著我,等我前去招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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