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要沉默﹐可還是不停的寫﹐道貌岸然。
道貌岸然是個好詞﹐起碼它表現了一種境界﹐是開天辟地前的混沌﹔是大禹治水說淹
不淹。這種狀態常讓人費思量猜不透﹐不知進退﹐禍福難安。
沉默要有沉默的好處。
你不說話﹐兩手交叉橫在胸前﹐世界並不一定會因此而安靜﹐但起碼少了一絲同你理
論的艱辛。當年武則天立碑無字﹐有人說那是大胸懷﹐是功是過後人評說。但我看呢
﹐武則天終究還是個女人﹐站在了權利的巔峰仍逃不脫貓一樣的惰性﹐不寫字無非是
為了少一場爭辯﹐乾坤已經定下了﹐哪會是一句對和錯可以抹去的﹖這個沉默默的有
境界﹐默的高深。可那些後人偏偏龍飛鳳舞﹐洋洋灑灑的潑墨揮毫﹔有人驚嘆有人不
屑有人叫好有人鄙夷﹔沉默被打破了﹐石碑終究恢復成了石碑。
另一種沉默是看不見卻可以想的見的。
比方說﹐一個南方人在踏上中原之前﹐總想象過鐵蹄錚錚的場面。秦始皇的陵墓就是
這種境界。你單靠想就已經喘不過氣來﹐怎樣的日月星辰﹐怎樣的江河湖海﹐一個人
有一個人的圖解﹐相同不來。你看不見摸不著﹐卻知道這地下三尺有黃金。這種沉默
默的張揚﹐默的聖潔。
繞著圈的沉默可以有的放矢。
中國人講中庸﹐對誰都可以對半分。你說他好﹐其實他不好你也說好﹐因為你怕到時
候他真對你不好。怕這個成分是中庸的一個精髓。怕是一種猜測﹐也不是﹐應該是對
一種猜測結果的不安。古代打仗的時候﹐皇上拿一個虎符﹐將軍拿一個虎符﹐兩個合
上了才可以做決定。難道真是民主自由了﹐錯了﹐皇上還是老大﹐老大要擺個姿態﹐
姿態是擺給賣命的人看得。因為這暮靄重重背後﹐總會有猜忌﹐為了擺的平﹐就貌似
沉默的放半條命出來。這種沉默默的高調﹐默的驚險。
我本無意要寫很多﹐但我是話嘮﹐沒辦法。別人寫遊記﹐通常開篇就介紹地形地貌﹐
筆墨不多﹐卻突然壓一整塊文明的石頭下來。通常石頭還不止一塊﹐好幾塊的砸﹐忽
然東方的西方的﹐古代的當代的劈頭蓋臉﹐我發現﹐不管哪一次被砸﹐傷勢都是道貌
岸然的……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83.114.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