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面前表現得愈開朗外向活潑，我的心裡就會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明明就不是那
樣，妳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我明明憂鬱、陰暗得快死掉了，卻要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好像活得很開心、對很多事很
感興趣、覺得這世界真美好一樣，真厭棄這種戲碼。照片也是，看著自己的照片，真
佩服自己還可以有那樣看起來還不賴的表情，就像一般人笑起來的那種表情。可是，
天知道其實我總是在這些表情的背後，矛盾得快死掉了。
一個朋友E以前曾經這麼說：「妳是我認識的活潑外向女生前三名。」那時我這麼跟他
說：「那一定是因為你認識的女生不多，所以我才能擠進前三名。」說是這樣說，其
實我想一定也是因為我演得實在太好了，看起來那麼樂天又開朗，我演得還真不錯，所
以E才會這麼覺得。
事實上那時候我的確也以為，能在別人面前演出這種開朗的樣子，說不定我就真的能變
那樣，然後生命變得光明而充滿幸福，就像一般沒有陰影跟不堪記憶的女生那樣，有這
個想法並且決定這麼演的那時，我還是對人生有很多光明的想法，大概也是那時候還年
輕吧，才20歲，總覺得人生還有時間讓我去改變，去經歷我從以前就想經歷的那些，好
比說愛一個人、把自己變得跟以前徹底的不一樣。那個時候，我也算是很正面的，雖然
總得不到幸福，但是也還是很正面：自己不算差，一定會遇到不錯的愛情的。
可是，到現在為止，只證明了一件事：我得不到，然後就是我真的累了。
特別是看到為什麼我無法擁有的東西，別人很輕易毫不費力就可以獲得的時候，我很不
服氣，也真的很沮喪，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就像前一陣子N跟Z之間的事一樣，N明明
知道我喜歡過Z，還跟我講一堆她跟Z的感情問題，然後有時候又會跟我說：「會的，妳
會幸福的，妳會找到珍惜妳值得妳愛的人。」N這麼說的時候，我真覺得她跟Z都夠了，
讓我不時聽到我覺得很不想聽到的話。而且，不管我跟N說多少次不要讓我知道Z跟她的
事，因為Z不會想讓我知道我也不會想去知道，但是沒用，N還是不時地講出來，然後我
心裡在想：你們為什麼都要這樣！N也是那種不缺愛情在身邊的人，永遠都有人等著愛
她，Z呢，在我面前也一副忘不了舊愛F的調調，掩飾他自己的新感情。我想我對Z是又愛
又恨，對他的愛，是好朋友的那種愛，可是恨，是恨他是我大學裡讓我覺得自己很不堪
的巨大陰影，我總是被Z耍得團團轉的，把Z的事情放在很心上，可是最後也花了很久很
久的時間，才真的認清自己一定要用朋友的眼光看待他。幸好這個認清再也沒變過。不
管如何都沒再變過了，不幸中的大幸。
然而我真的很累了，裝得開朗、開心，也不能真的變成那樣。只會覺得自己很矛盾。我
想我真的是那種活著跟死掉沒兩樣的那種。這樣活著真的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還能這
樣繼續下去多久，好像我所有活下去的力氣都消耗光了的感覺。
看著照片的自己，覺得很假，其實根本一點都不覺得身後的背景美，一點也不覺得有什
麼可以微笑的，拍這樣的照片只是自欺欺人，悲哀的是，我的生命只要活著一天，就得
不時這樣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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