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於安靜,朝夕相處的家人曾有感而發的說:「妳的話太少了!
不要說是社交了,連基本的對談都不足夠。」
從小就被念,舉凡跟我有所接觸的人,不論是師長同學朋友家人
都會念上一二句,妳太安靜了話要多一點。
就譬如接家裡電話這件事,因為話筒一端幾乎是不熟識的人,「
喂?」「請問找誰?」就連這種應答我也覺得麻煩,所以我連自己的
手機也常漏接。
自我介紹。
「妳覺得我是怎樣的人?如果妳要介紹我的話。」以我們認識七
年的交情。
我在個性欄填上「固執」,這是作過的心測占卜同時會指向的一
個特質,那麼巧,不論中國命理或是西洋占卜。就連老師也說不要被
我「平常的樣子」給騙了,「她有很多自己所執著的點,是個有個性
的人。」在固執後面,我接著打上「生人勿近」。
而友人在幾分鐘後(久到我以為她已經不想回答了。)
她突然緩緩的說:「有想法,有氣質,還有恬靜,是恬靜。」
對她一笑說了聲謝謝。這些詞彙太美好,不夠格擁有。是那種典
型的反差,最讓人意想不到的虛偽:文字可以極盡所能的寫得美好但
人格卻是一團亂,這些比較切合我所認識的自己。
「妳了解我嗎?」
「是的,我想我了解妳。」
就憑看過這些我寫的文字嗎?曾經激動的如此無禮的質疑。
一個沒見過面的陌生人,甚至沒聽過我的聲音,狂笑的聲音,壓
抑著的哭泣聲。而這些文字夠不夠真實?抑或只是像其中一篇的聲明
,可以捏造可以想象,任作者變法而捏塑出的模樣只供讀者的想像,
久了就乾裂了,一觸即碎。
妳了解我嗎?那麼了解自己嗎?
於是,我開始練習以文字對這個世界發聲。
以鍵盤輸入,創造出一個又一個資料夾,每個資料夾都依不同的
屬性貼上標籤,散文、手記、小說、詩、信件等,其中存放一個又一
個word檔,而每個word檔至少都疊積了幾萬字。
這幾年下來疊積多少字句了?應該超過百萬字。
打開櫃子和抽屜,日記、作文、週記、筆記本這些保存好幾年,
厚重的泛黃的書寫紀錄。
非旦沒改善反而退步的字跡,原本堅持一筆一劃力求工整,演變
到潦草歪斜,就像那一年所畫的圖從嚴謹的筆觸到血腥駭人的塗抹,
會讓人皺眉的構圖,抽泣與憤怒,那些文字與圖畫都在流淚,啞了聲
。
之後停在十六歲那一頁的夏天,鎖了起來。
然後在二零零六年的最後三天,全都打包好,晚上九點親自拎著
它們,連同其他保存好幾年俱有紀念性的東西一起甩進垃圾車。
捨不得?
一點也不,因為是以「如果我不在了」的心態去清空,
那些秘密,發不出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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