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牽牽小手」便動輒記過退學，學業至上為
最高原則的年代。
站在拼死爭取「戀愛無罪」的高中歲月裡，情感
的事就像巴基斯坦的游擊隊般，一切都得地下化。放
學後的時間，依舊掌握在臉上寫著「保守」二字而沒
有夢的大人手上，彷彿生活中的一切，都是為了阻擋
愛情而產生的。
我們只能將彼此的鼻息，壓抑在每個鐘聲後的角
落裡，建築在每段黃昏中的腳踏車旁。
於是，只好將一切寄託在文字裡，學著張雨生在
「河」中對「性」的含蓄，然後讓時間的流逝與字條
的累積，去加深彼此悸動的厚度。
「喂，幫我傳一下啦」厚著臉皮，冒著危險，輕
敲前座的肩膀。
『你很煩耶，上課不上課的..』雖百般不情願，
仍接手過去的好友。
因為是男女分排坐，所以還要小小繞一圈，根據
不同路線，防範小人、好事者將不該爆的事情爆開。
知情的，就是那些狐群狗黨，還有妳的閨中密友。
『你知道嗎，小玉一直在問我們進度趕到哪裡了？』
我噗哧一笑，莫約一小時前，條仔那群才在問這件事。
這算好事多磨，還是好事者眾？
「那你覺得我們進度應該到哪裡？」我賊賊的笑了一下。
『牽牽小手就不錯了，你還想怎樣？』故作忿忿的語
氣，掩飾不了某種女孩專屬的羞澀。
「親親小嘴妳覺得怎樣..哎喲！！」話還沒說完，手
臂就留下妳指間的溫度，還有帶著些嬌覥的紅腫。
兩個身影在夕陽西下的歸途裡追逐著。
只能說狗血有灑到，而我們依舊樂於沉浸。
『我們不要在一起了，這樣躲躲藏藏好累..』手中的
紙條顫抖，這樣的內容讓我差點失控，只能失落地望著前
方那個微微搖晃的身影。
我還記得那是在作文課的時候。
我也還記得昨天才被退學的隔壁班班對。
我始終忘不掉，那時我感到的絕望。
最忘不掉的，那天的作文題目「努力」。
我要「努力」維繫「我愛妳」。
所以我帶種的把回答寫在作文本上，在自我講評時，
看著妳，大聲朗讀出來
字辭修飾像是一個有為青年的文章，但是知道內情的
人都傻住看著我的脫軌演出，我也不顧妳眼神中的慌亂，
不顧狐群狗黨的冷汗，持續地為我選擇的感情瘋狂。
「不管未來有多遠，路途多艱難，我會堅持，我會努
力，突破這一切。」
這一句，我大聲地說著，幾近嘶吼。
老師不明究理地為我的「積極進取」思想給予鼓勵，
而我的雙頰依舊留著豁出去的漲紅。
有趣的是，當老師要大家學習我的精神時，我自己不
小心笑了出來，下面更是忍俊不住產生微微騷動。
老師，真是抱歉。
不過，看到她偷偷拿出抽屜中的衛生紙，偷偷的笑。
我想，就是對不起您我也得做了。
因為，值得。
直到現在，那些零散的字條，仍然留在我的抽屜中，
收在記事本的盒子裡，藏著，在日記的頁面上，訂著，持
續守護這不會再提起的記憶。
對了，還有那本作文簿，後來成了傳奇在班上傳閱，
直到畢業前夕，我在講台上大聲詢問，完全不管老師的錯
愕，不管同學的起鬨，不管妳慌亂的樣子。
「老子寫的努力泡妞作文簿在誰哪！？那可是我跟她的愛情見證耶！！」
我記得，我應該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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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人類的溫暖…是指什麼？」
夕陽下的山丘，我看著遠方，疑惑地問著在身旁的她。
她沒有做太多解釋，只輕輕地挽著我的手。
『這就是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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