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學院裡,服從即是幸福,不服從就只能被打入地獄。
在學測前,高中補習班一個我很尊敬的物理老師這樣跟我說:你確定你是這樣一個溫馴的
人嗎?在醫學院裡,創意是得不到讚許的,他們只要求服從。我當時無法理解這句話,總
覺得這是他是否要我考電機系的意圖。
很諷刺的,我還是表面上跟父母說:這是我自己決定要唸的,私底下覺得「哲學」和「醫
學」是兩個認識人的門徑;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光明正大,崇高理想的理由,讓我暫時藏
住其實我根本沒有勇氣對抗整個社會價值觀的懦弱。
我並非說唸醫學的人就是屈從社會價值觀,儘管我相信這是大多數。但我也看到許多同學
是那樣認真的跟教授作實驗,每天孜孜矻矻的鑽研於功課當中,滿心希望能投入基礎醫學
的殿堂,那也讓我敬佩。
但我是遊魂。我厭惡那些一致性的動作和規矩,比如說進實驗室就得大家穿青一色的實驗
衣,作共筆或團體開會必得溫馴的無形壓力,再怎麼說,這都不讓我覺得好過。
這是我今天參加學校追思抗SARS英雄林永祥的紀念會之後突然有的窩囊感受。我並沒有注
意聽那些長官來賓們的致詞,實際上我昏昏欲睡,隔壁同學還一直示意要我振作。聽到從
風雨球場的大音響所播放的哀歌,不知怎地,就讓我突然有了粗鄙和媚俗的感受。有些同
學依舊是嘻嘻哈哈,學校規定穿的衣服要素色的,但還是有些同學穿的是很好笑的衣服。
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我感到無力,看到高掛在司令台的英雄肖像,只能說有一股巨大的
陌生感阻絕我認識他。但,他跟我有什麼關係呢?如果我不是被一個莫名的原因拖來這邊
弔祭一位陌生人,那麼我還會有這種陌生感嗎?這真的是無來由的啊!
我不知道這是否又是我在考試前必定會出現的呻吟症候群,總是習慣在考試前唸不完書,
就要開始咒罵一切的邪惡,就要怨嘆自己勇敢的太慢。我看著陌生的共筆英文,就不知道
自己是為何要看他,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難道現在不該出去看戲或旅行的嗎?
醫學或許能讓我了解一個人的生理層面,但我卻無法得到任何感動,可能我早就麻木這大
自然的造化了吧。可能,我只是需要這有機的物質能賦予我一些價值和感動。即便說未來
人類科學能解答腦袋的思維,但我也相信在我有生之年大概還無法見到答案,那我現在學
著看鼻子、眼睛,是否就沒什麼意義了呢?如果有,對我來說只是糊口飯吃,「順帶的」
可以解放人的痛苦。
在校園裡,要如何保持一種合群卻又孤獨的姿勢是令人困窘的,這其中需要秘訣。急迫的
是你幾乎不能不選邊,如果你游離於中間,那麼你依舊是孤獨的。對於團體來說,他們不
會在意個人是否覺得被壓迫。但對個人來說,這種團體的壓迫卻是時時刻刻的存在。但我
要說,最可憐的莫過於是:其實團體根本沒意思要壓迫孤獨者,對他們來說那根本不重要
。這就是悲慘的地方。
就是這種錯謬的兩方心態,致使在任何團體裡面,兩方都能大致活的還好的原因。也因為
這樣,不合群者因為團體的忽視而舒適,團體因為不合群者來更加明確合群的特質,就在
這種雙方其實各得利益的狀況下,社會維持了一種奇怪的平衡。我想這就是一種權力的結
構吧!
我想我的確是慢慢的接觸社會了。但我必得慎選,並且在不合我意的時候,不運用拒絕的
態度,而是用波西米亞的態度來解決問題,而這就是所謂的「夠主觀,你就可以跟社會處
的良好」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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