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戲節速寫
郭亮廷
小戲節巷弄郊遊的最後一站在永康區，由書店、咖啡館和畫廊劃出今天看戲的路線。趕到
「青康藏書房」的時候我急著想上廁所，可是二手書店裡會有廁所嗎？「有有有」，熱心
的工作人員破例在開演前放我進場，說走到底左轉就是了，也讓我搶先瞥見了立在二手書
陣中間的大木箱。
我一邊上廁所，一邊揣想木箱的各種可能，不知道會是街頭智者劇團的那種揹在背上的戲
台？還是邱米溱戲裡跳出驚奇的玩具盒？等到薛美華和于明珠的《蘑菇記事》一開演，各
種想像就跟著一起被如廁結束後的水柱沖走了：誰想得到呢？這木箱不是別的，就是我正
在上的這間廁所！表面上規規矩矩的一口箱子，其實機關處處，這扇活門一翻變出迷你馬
桶，那扇小窗後面藏著袖珍洗手台，上面的小洞口一拉就是一串捲筒衛生紙。廁所從排泄
變成遊戲的空間，呼應的是蹲馬桶時的浮想連篇。特別有意思的是，這座廁所迷宮裡的主
角，就是公共場所裡常見用來標示男廁女廁在哪裡的粉藍粉紅色小人；這次，他和她走出
了指示牌，走出了符號，換成我們牽著他們的小手去找廁所。
關於夏夏和柯智豪在「學校咖啡館」裡的《突然有人開始跳舞，慢慢的，全部的人都跟著
跳…》到底在說什麼，朋友們看完後至少討論出三種版本。
1，舞台上有兩個穿著防菌衣
的人，一個彈爵士鋼琴，一個利用投影機和剪紙演一齣現場動畫，冷冷的光讓這一切看起
來像在醫院裡，這兩人是動手術的醫生。醫生是個雙重象徵，(好醫生)既接生也安死，就
像動畫裡出現群鳥死亡，中間穿插胎兒超音波的影像。
2，不對，超音波中的胎兒正在死
去，這是一則關於墮胎的故事，空中飛翔的鳥反倒是昇起的靈魂。
3，綜合以上，這是一齣生死輪迴的寓言。
令我感興趣的倒不是這齣戲的內容，而是它的形式：
操作投影機和紙偶的夏夏背對著觀眾，彷彿觀眾是從後台看著操偶師演戲，如此一來，
投影在牆壁上的胎兒超音波便是一面鏡子，
映照出後台一切正在成形的混沌狀態。
從《蘑菇記事》到《突然有人開始跳舞》，我們從私密的洗手間往更私密處逼近，進入到
身體內部的子宮。接下來凱爾‧洛文在「東家畫廊」的小戲則引領我們發現另一處私密空
間──情書。本來，寄出一封情書，就是投遞一個折疊的空間，等待收信人重新展開信紙
，沿著字句走入內在。於是，凱爾‧洛文抽出一張折疊的紙，紙張展開就變成了投影幕，
再加上一台投影機，真人演出的影片便和洛文的影偶同台，共譜一首魚雁往返的戀曲。當
然啦，今天我們不寫信了，改寄電子郵件，不再有摺疊展開的空間，只剩下開啟關閉的視
窗畫面。我想，這大概就是為什麼這齣光影晃動、影像流竄的戲，會叫做《未來情書》的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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