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寫訃文》導演楊景翔專訪
文／朱安如
《大家一起寫訃文》是鄭衍偉的北藝大劇創所畢業作品，
2007年得到台灣文學獎（劇本創作類）的肯定；
2008年，由新生代導演楊景翔執導，
經過兩個半月的排練期程，即將成為三缺一劇團史上最大製作。
從【鳥來伯與十三姨】到荒謬科幻劇：屬於我們的「鄉愁」
從台藝大戲劇系到北藝大劇藝所，學術／實戰都累積不少經驗的楊景翔表示，
這劇本同時表達出家人彼此相處的尷尬，以及幽默；非以口說表達「戰爭」
（比如說，相較於希臘悲劇口述戰爭），
而是直接呈現「戰爭」－單純、紛雜，不隱形。
上半場在全家人於奶奶去世後回到祖厝的同時，穿插哥哥寫下的家庭故事劇本，
讓想像和現實交錯進行。下半場場景大跳，家庭成員彷彿全部變身不同角色，
身處於「據說有個很重要『阿嬤』」的失序月球；寫實場景轉為廢墟，
只有妹妹待在廢墟不肯離開，往鍋子裡傾聽、尋找象徵回憶的聲音。
連上半場靈堂裡阿嬤的遺照，到下半場都成為月球上的神像，
每個人經過得頂禮膜拜……。
楊景翔分析，上半場有【鳥來伯與十三姨】的feel，
但相較於一般通俗家庭劇，進出更自由，形式更複雜；
而下半場的創作、表演風格驟變，
則形同荒謬科幻劇－「或許這也顯示出台灣年輕人的創作背景：我們生長的年代，
所見更豐富；但並非更繽紛，而是更『複雜』。
我們看事情、試圖解析，然後飽含城市人持續的焦慮，
但這搞不好就是屬於我們的『鄉愁』。
之前讀劇時，有聽眾覺得下半場很『惡搞』，
但我覺得那並非僅止於【驚聲尖笑】般的諧擬，
而是我們這一代漫畫式幽默感的衍伸－笑，然後笑的同時心底有點酸……
這是我們成長背景出現過的東西，也是來自次文化的元素－很low，
但或許『low到底就是對的！』」
等待觀眾呼吸、感受的聽覺系節奏意象
楊景翔說：「家庭劇真的很容易走向傷感，
但人在面對最大的悲傷時，也許是一笑置之。」
－如何透過本劇看待巨大傳統力量的消失，而不流於傷感，
被他列為工作重點之一。
從「原著劇本」到「演出詮釋」，編劇、導演都認同，
重點在於體現生活裡真實的氣氛和感受，而不需被台詞鎖死。
他們順著排練場發生的變化讓戲繼續生長，彼此沒花太多時間、精力以言語溝通，
而是和對方做朋友，完整認識彼此的質感，
進而詮釋作品內涵可能的延伸方向，讓創作對話。
比如說，劇本裡後半多短場，轉場也多；
導演略為刪節，再合併兩至三個短景為運用多重視角的一場，
一方面更突顯中心主旨，一方面加強節奏感，讓節奏創造聽覺系意象
（「意象」一詞可不只是「視覺」的專屬字尾！），
帶來「音樂式的空氣感」，只待觀眾呼吸、感受。
楊景翔笑著說：
「設計群一開始也搞不懂下半場在幹嘛」－為了融合上、下半場兩種
截然不同的形式於一台，他特別和設計群進行更細部的討論，
甚至可以說，是從更細節解離起－「假設上半場像一面鏡子，
到了下半場可能變成扭曲的鏡象反映」，他如此譬喻。
那麼，觀眾呢？
「讓觀眾了解，劇場有各種形式，也是重要的」
楊景翔希望在上半場帶領觀眾進入情境後，大家能更開放地看下半場－
「當觀眾更放鬆，享受愉悅（也試著逾越）想像和氣氛，
對自己平時生活也是有幫助的。
正如繪畫有印象派、抽象派、野獸派……
很多流派，走進美術館、博物館參觀的群眾也未必都『懂』這些，
但能從中獲得一些甚麼；對我來說，即使是觀眾不熟悉的表達方式，
即使有人說『看不懂』，但還是要做，
只是要更認真負責的做，才更能傳達講故事的『多種方式』。」
放空：更自由、更開放地找尋平衡
楊景翔透露，希望能經由做這齣戲的機會，達成自己一直想嘗試的一種平衡：
在學校裡視為基本功訓練的寫實戲劇，
以及荒謬劇、非寫實等特殊藝術型式之間
「這些較為特殊的藝術形式，看來抽象、不好懂，
但或許和我們現在所處時代與環境的關係更為強烈，
更能表達其間無以言說的荒謬和混亂。
世界各地有許多大事正在發生：新疆有爆炸案、伊拉克和伊朗還在打仗、
北京奧運甚至禁止發布負面消息……
但我們好像不覺得這些事和自己有甚麼關係。
資訊流通量更大也更快的同時，人的感情面向也被磨損；
而身處其中的我們的混亂、焦慮、紛擾，也正是非合理性，
而且非常抽象的。」
在近兩、三年完成了三、四個較完整的作品後，
楊景翔開始學著「放空」。
相較於之前進排練場會有較多預設，
現在更交給現場，讓演員本身的特質和創造力，
在當下生長出超乎自己想像的豐富詮釋。
不同於之前自編自導的作品，這次他在心中把握不離原作氣氛的主軸，
然後放膽讓詮釋更自由、更開放地出現－而這其間可能擦出的火花，
十足令人期待。
<相關資訊>
三缺一劇團 http://www.shortoneplayer.com/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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