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擱有力 王榮裕戲說「台客」
陳淑英／專訪 （20080406）
▲金枝演社導演王榮裕，讓台客文化走上戲劇舞台。（陳志源攝）
連日的春雨，落在淡水二級古蹟滬尾砲台的城牆上。金枝演社導演王榮裕穿著墨綠色
棉衣，頸上繞過一圈紅彩圍巾，再配上一雙及膝雨鞋，大剌剌踩在砲台內石泥地上，望著
被綠樹環繞、清幽的環境，露出陶醉的笑意，「啊！你看，多──美啊！」近乎朗誦的口
吻，聽來有點搞笑。
俗話說「紅配綠狗臭屁」，眼前這位近五十歲的「歐幾桑」，偏偏就這麼配色。王榮
裕指著身上裝扮，「自在就好，下雨天就是要穿雨鞋，也許我的這條紅圍巾會變成潮流也
說不定！」劇場界人稱「二哥」的王榮裕說得理直氣和。
金枝演社 表演藝術界第一「台」
近年台灣吹起一股「台客」風潮，金枝在表演藝術界是引領「台客文化」的第一天團
。一九九六年劇團以卡車做舞台，搬演《台灣女俠白小蘭》。演員身著俗艷花衫，操國台
英日語交雜的口白，融合歌仔調、搖滾樂舞曲，對著一群不會進劇場看表演的觀眾演戲，
唱著古錐又動聽的台語老歌，整個表演對看慣精緻藝術的人是「俗」到不行，但觀眾卻愛
到不行。套句二哥從北京學回來的話，讓觀眾「笑到噴（ㄆㄨㄣ）」。
王榮裕用這種來自底層，俗擱有力的方法說故事，每每觀眾在看戲時坦然放鬆，看完
後不免淡淡思索，「高雅是什麼，很俗又是什麼？」王榮裕說，「俗到最高級就是美」。
大家把這個「俗」，冠了一個「台客文化」的美名，王榮裕認為「台客文化」就是常民文
化，台客精神就是自由、自在及快樂。
王榮裕說，他非常喜歡四五○年代的台灣，當時物質貧乏但人際關係很緊密，「如果
你走在路上突想上廁所，人家會讓你借便所。」不像現在物質發達人際關係卻很疏遠，
「我家裏永遠會備酒、茶、菜三樣東西，隨時有人上門隨時待客用。」
王榮裕做戲，要人帶著幸福感回去；在生活中，他想樂子找趣味，甚而將自己小孩取
名「王品果」。「品果，品嚐人生的果實，即便這個果可能是『惡果』也沒關係，能用
『品』的，也是一種自在快樂的人生態度。」
廿八歲轉行 棄工程師改當藝術家
「有人說『錢』可以買到快樂，但這個『錢』要用在別人身上。」王榮裕就這麼做：
四月劇團要在滬尾砲台演十五周年大戲《山海經》，他顧慮看完戲時間已很晚，觀眾要趕
回家，便要求劇團租接駁車送觀眾到淡水捷運站，寧願劇團多開銷，也要讓觀眾自在快樂
地來淡水一趟。「演戲是高級服務業，戲好看固然重要，但更要照顧人的心靈。」
二十八歲以前的王榮裕，只做過兩件事：當流氓和電腦工程師。出身歌仔戲世家的王
榮裕，母親謝月霞是知名小生，家裏也開賭場，在那種環境下，他很自然發展「流氓事業
」，高中讀中山醫專，剛進校就跟四年級打架，最後瀟灑的「把學校給退了」。
當兵退伍回來，媽媽怕他再學壞，一九九三年，動用關係幫他介紹到電腦公司上班，
「那年代很少人知道電腦，我從顧機房、查字典認英文字，變成維修、寫程式的工程師。
」這個白領工作他一做六年，還當上小主管。
二十七歲那年，他進了優劇場，跟著團長劉若瑀學習，邊做工程師時邊思索，「每個
人都是個棋子，我是不是擺錯位子？」輾轉一年多後，決定辭職，「當時薪水四萬元，一
九九○年到劇場後變成領六千元。當時所有人都說我頭殼壞掉。」
二十八歲的王榮裕，第一次為自己選了一條叫「藝術家」的工作。他原本想說先做三
年，若積蓄花光再回電腦業。未料一做下去海闊天空。劇場點燃他埋藏在心海裏，深不可
測的靈魂，他打坐冥想探索自我；他跟著媽祖進香，親近土地，隨著步履，他深深被這些
底層社會草根又有人味的俗民文化感動。
歌仔戲加入現代戲劇 更俗民化
在當時多數人「說國語」的年代，他反其道用「台語」說故事，「我媽媽做歌仔戲，
用台語養活我們，台語很美啊。」他還回過頭，把媽媽以前做歌仔戲的「胡撇仔戲」加入
現代戲劇，演給厝邊隔壁親戚五十看。他甚至將以前當「？？人」的無所事事，轉化為充
滿幸福感的《浮浪貢開花》。
王榮裕說，你如果問老人家什麼是「浮浪貢」，一定有人說：「就是閒閒沒事的人」
。王榮裕則有新解，他說「浮浪」是四海為家的自由與自在。「貢」意指很親的家人或朋
友。
雖然錯失科技新貴該有的財富，但王榮裕找到了民間最真善美的生命力。
【2008/04/06 中國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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