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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體演繹詩人內在奇觀-《疾病備忘》 文/Zadie 破報記者 「我一直被這種單調所護佑。相同日子的乏味雷同,我無法區分的今天和昨天,是我得以開心地享樂於迷人時間的飛逝,還有眼前世間任意的流變,還有大街下面什麼地方源源送來的笑浪,夜間辦公室關閉時巨大的自由感,我餘生歲月的無盡無窮。」--葡萄牙詩人費爾南多‧佩索亞《惶然錄》 佩索亞是誰? 曾以小劇場作品《致波赫士》向國內觀眾引介阿根廷作家波赫士(Jorge Luis Borges)的南風劇團新銳導演Baboo,延展其文學劇場主軸,於初夏發表第二號作品《疾病備忘》,改編葡萄牙詩人費爾南多‧佩索亞之《惶然錄》,試圖透過飽滿而荒寂的舞台意象,拆解詩人幽微的內在世界。 費爾南多‧佩索亞(Fernando Pessoa,1888~1935),與里爾克(Rilke)、葉慈(Yeats)並列為廿世紀三大詩人之一。成長於南非,十八歲後返葡萄牙定居,佩索亞廿二歲時即創辦文學雜誌《A Auia》,其後二十載筆耕不綴,以葡萄牙文、英文發表許多詩集、短論與雜文。佩索亞之日記體雜記《惶然錄》,是由研究佩索亞的學者收集彙整其晚期隨筆而成。 佩索亞在本地並不為人熟知,若非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薩拉馬戈(Jose Saramago)大力推崇,可能更少人會注意到他,因為他的確很「平凡」,然而他的不凡亦來自於他的平凡。佩索亞自幼即心靈易感,曾創造出虛構人格寫信給自己;長大後,他時常擔憂自己瀕臨瘋狂,曾考慮住進精神病院。佩索亞思慮深沈,語言精準,擅長以文字捕捉飄忽不定的灰色情感。他一直是個公司小職員,長年棲居里斯本,人生閱歷乏善可陳,但他自譬為「不動的旅行者」,能夠從自己的躺椅裡欣賞整座世界的壯麗風景,而無須瞭解任何閱讀的方法。 疾病然後知曉存在 《疾病備忘》構思源頭,來自於Baboo在2002年初春突如其來的一場疾病體驗:自律神經失調。都說是心思敏感的人才生這病。因著身體失序然後感受存在,Baboo如是寫著:「你的外表看起來極為完好,臉色依舊紅潤,經歷了兩場成功的研究所考試,而且愈來愈有發福的跡象,朋友說你最近氣色很好喔。但是平淡而健康的日子依舊離你遠去,你剛剛宣布你自己的新身分:病人。雖然你完全不符合這個符號所賦予的形象:憂鬱氣質、削瘦身軀、一派弱不禁風……。《疾病的隱喻》中,蘇珊‧桑塔格以「靈魂病」形容肺結核,病人同時擁有沉淪的肉身和至高的靈魂。但當時的你 覺得,你就只是個需要知道你自己患了什麼病的病人而已,無須隱喻。……在暫時無法擺脫的疾病折騰中,你乍現靈光。你開始發現身體無所不在,而疾病正是這種存在感的極致體驗。經歷了反胃作嘔,我們才知道胃的存在;經歷了喘息窒礙,我們才知道真的有心臟;經歷了性愛歡娛,我們才知道生殖器達到高潮的痙攣快感;經歷了鬱悶之感,我們才知道身體作為心靈的容器,如何教人反感之餘卻又需要不斷餵養,故所謂『疾病備忘』。」 騷動不安視覺 十九歲開始作戲,《疾病備忘》已是Baboo的第八號作品,其豐沛創作能量與獨出美感,放眼台灣六年級後段班劇場人才,少有能及者。綜觀Baboo歷年創作,不難發現他頗好於將文學轉化為戲劇意象。Baboo引述六、七○年代意象劇場先驅羅伯‧威爾遜(Robert Wilson)之言表明心跡:「寫實表演才是反表演」,他認為,寫實表演尚不足以營造出劇場魔力。Baboo又道,幼年時痴於明華園歌仔戲,浸淫其意境悠遠語言、華麗絢爛視覺,以及兩者疊構形成的幻魅氛圍;明華園的戲劇元素深遠影響了他日後創作劇場的基調。 熱愛閱讀的Baboo,常以讀者心理需求進行創作,他另引述唐諾之語,「讀者真正想知道的是有人在做和他同樣的事,在想和他一樣的事,替他把如鯁在喉的話語一吐為快,而且這人至今仍然存在,活得安詳快樂。」因此自己總是致力於文學劇場,希望藉此慰藉觀眾、演員與自己。從2001年南風劇團《時間之書1905》,已見他旁徵博引,將汪洋宏肆文字置於舞台空間上,彼此撞擊激盪;2003年《致波赫士》同以劇場意象講述波赫士作品中對於時間的不確定性,再由「別人會知道,也會遺忘」一語,進入《疾病備忘》;後年,Baboo將眺向馬奎斯《百年孤寂》,再度挑戰拼貼大 師作品。Baboo形容,中南美洲的炎熱氣候特別容易讓人產生幻覺,波赫士、馬奎斯、佩索亞等西語作家的筆下都有著令人著迷的魔幻寫實氛圍,特別適合由虛實相生的劇場演繹。 這麼說來,直接閱讀《惶然錄》和觀賞劇場有何不同?Baboo說,透過導演詮釋,觀眾可以聞見佩索亞的文字如何轉化為畫面、聲音,對於文字共鳴感將更強烈。和其他曾經演繹文學的劇場導演相比,Baboo認為,他比較獨盲,而且選擇讓導演身影出現在劇中,有自己的溫度。 《惶然錄》實由散佚文本彙整而成,說白了就是斷簡殘編。著手改編時,Baboo歸納佩索亞此部雜體日記中的主題,汰去重複部分,並試圖從碎片中掘出靈光,終於完成這部書寫現代人心裡疾病的劇場作品。 Baboo表示,導演《疾病備忘》最困難之處,在於如何使語言與畫面達成平衡,他不希望因為經營畫面而忽略語言。然而《疾病備忘》的視覺實在出色奪目,象徵佩索亞內在精神世界的拳擊場,是Baboo過年前夢見的;鮮明紅、白色劍道服與同色系拳擊頭盔,渲染佩索亞筆下暴烈絕境;六名演員正如佩索亞精神分裂的個體單位,相互揪扯、重擊、交錯詰問,不斷質疑、檢視存在的意義。 強調視覺畫面構圖的Baboo,選角時除了講究演技實力,也挑剔演員的身體形貌,講究線條分明,漂亮好看。《疾病備忘》對於肢體能力要求更嚴苛,演出者必須以肢體闡現罹病時發生的各種昏眩、疼痛感,每一具肉體都必須能夠以遼闊幅度伸展、緊縮,在傾斜塌陷的舞台上顫抖、扭曲、抽搐,宛若著魔,甚至兩兩疾速迎面痛撞而後摔落。兩個月排練下來,演員身上莫不傷痕累累,也因此漸能領會何謂「以身體書寫的『疾病備忘』」。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92.192.4.254
eleven:很好看...加油!! 218.164.9.16 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