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天志救國記 (38) 黎明前的黑暗 II

作者ThomasJP (筆劍春秋梁父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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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小說] 天志救國記 (38) 黎明前的黑暗 II

時間Sat Oct 27 18:26:30 2012

IV 1913年初，引發托雷翁城華人屠殺事件的墨西哥總統弗蘭西斯科‧馬德羅，被美國大使聯合其他墨西哥軍閥所推翻，並遭到處決。同時墨西哥的內戰越演越烈，完全沒有安定下來的趨勢。在其中扮演不光采角色的，是以石油財團為首的美國資本集團。這些大財團透過支持墨西哥軍閥，來從墨西哥攫取各種利益。在二十世紀初，美國財團擁有墨西哥約百分之二十七的土地，以及眾多的實業投資。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這些美國財團除了攏絡利用墨西哥的大小軍閥以外，也派遣自行組建的傭兵隊進入墨西哥各地。事實上這時美墨兩國的邊界還形同虛設，兼具走私客性質的美國或墨西哥牛仔，往往會私下越過國境進入對方領土。在這種情況下，墨西哥與其說是作為一個國家，還不如說只是作為一個地理概念般的存在。黑水公司也趁此時機，擴大了在墨西哥的活動。公司建立了自己的傭兵隊伍，這支傭兵隊由南歐裔的美國人以及西部的印地安人、混血兒和黑人組成。這些人在美國南方的社會地位都相當低落，而傭兵隊卻能提供他們高額的薪水，以及部隊內的「平等」地位。這支後來變得廣受圈內人士矚目的傭兵團，起初只不過是接受墨西哥內戰的各政治集團，或者某些美國投機份子的僱傭，在墨西哥北部四處進行小規模的軍事行動。墨西哥內戰的模式，是由一群臨時招募的正規軍，輔以各地方的武裝民兵彼此交戰的形式。換句話說，就是那種美國政客將之神話成「偉大的美國傳統」的作戰方式。在這樣的戰場環境下，一支裝備良好、受過一定訓練的傭兵部隊，是有不小的發揮空間的。黑水公司的活動，在眾多活動於墨西哥北部的私人武力中，並不怎麼引人注目。表面上傭兵隊參與墨西哥內戰，只是以獲得收入來維持傭兵隊的營運為目的。這樣一支小武力，在各方面都被當時人們所忽略。另一方面，之前墨西哥內戰的受害者華墨銀行，在被黑水公司收購後，已經將大部分的資產移往舊金山和古巴。黑水公司並且利用華墨銀行的資本，在古巴創辦工廠和企業。而墨西哥的華僑，也有很多在黑水公司的協助下，移往這時政治安定、對華人還算友善的古巴，展開新的生活。古晉是婆羅洲北部沙勞越王國的首都。在邁高華看來，他被打發到這個半個地球之外的地方來，等於是遭到公司變相的放逐。沙勞越本來是汶萊的領土，汶萊在明朝永樂年間曾向中國朝貢，當時稱為「渤泥國」。在汶萊最盛時，其版圖囊括整個婆羅洲北部，以及菲律賓的蘇祿群島等地。1837年，沙勞越在當地馬來人長官的領導下，反叛汶萊的統治。汶萊蘇丹派遣軍隊鎮壓，卻遭到失敗。 1839年，出生在印度的英國人詹姆斯‧布魯克，用繼承的三萬英鎊財產武裝了一艘炮艇前往南洋進行冒險活動。他幫助汶萊蘇丹鎮壓了沙勞越的叛亂，因此被封為沙勞越的土王 (Rajah)。但1843年詹姆斯‧布魯克宣稱沙勞越脫離汶萊，獨立成為沙勞越王國。他擊敗了缺乏實力的汶萊軍隊，建立了「布魯克王朝」。 1868年，詹姆斯‧布魯克的姪子查爾斯‧布魯克繼承了詹姆斯‧布魯克的土君王位。在直到二十世紀初的這段期間，沙勞越不斷擴張領土，並且成為大英帝國在東南亞的附庸國。到1913年時，查爾斯‧布魯克已經是八十多歲高齡，而沙勞越也等同於英國的殖民地了。古晉這個地方，如同其他南洋商埠一般，有眾多的華僑人口。邁高華是以華墨銀行代理人的名義，來到此地「發展業務」。不過也難怪他會感到鬱悶，因為這裡的華僑社會非常保守封閉。連華人之間都要分成閩、粵、客等小團體，更不用說一個純屬外人的美國人了。邁高華所不知道的是，古晉這個地方鄰近曾經出現過「蘭芳共和國」的婆羅洲西部地區。而沙勞越王國所有的武力，只有稱為「沙勞越游騎兵」，由白人莊園主充作軍官的約五百人非正規部隊。因此根本不可能建立有效的邊防體制。從沙勞越可以輕易進入荷屬東印度當局所統治的婆羅洲西部，這兩個地方的華人更是無法區別。因此古晉完全符合成為一個游擊隊的補給基地與訓練營地的條件。在古晉開設華墨銀行的分部，只是作為黑水公司的秘密計畫的掩護。公司幕後的華人老闆會從在墨西哥活動的傭兵隊中，選拔出一批印地安裔的精英前來。這些人將由一個名叫莫達克的傭兵隊長率領，在婆羅洲立足。同時也會從美洲華僑中招募有志青年，來此接受軍事訓練，作為將來建立南洋華人武力的核心種子。婆羅洲是世界上前幾名的巨大島嶼，荷蘭人能夠控制的，頂多也就是婆羅洲的沿海港口與主要河流沿線。在廣大的內陸地區仍然有眾多的空白地帶，武裝勢力要在其中建立起一塊地盤，根本就不是太難的事。黑水公司打算做的事情，其實也就是美國大資本集團，現在和將來在拉丁美洲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手段相似，目的卻有所不同罷了。 V 民國二年六月初，北京參謀本部、陸軍部令馮德麟騎兵第二旅守備熱河北部，熱河都統張紹曾和察哈爾副都統傅良佐則兵分兩路，對內犯的外蒙叛軍發動了反擊。第三十九混成旅旅長劉一清以及第七十八團團長石星川、熱河巡防隊統領張玉春率三千餘人，由林西以北的什巴爾台往西向他他廟、烏泊羅河進攻。為了防敵南竄，令淮軍統領喬建才率騎兵五百人，從經棚向北堵截。同時傅良佐也率騎兵一團，往東向熱河西北的的克什克騰旗挺進。就在東路國軍對蒙軍發起反擊的同時，奉軍也在梁天志親自掛帥下，通過霍林郭勒的大興安嶺山口，進入錫盟的烏珠穆沁旗。此時蒙軍主力都已經南下深入察哈爾中部，烏珠穆沁旗的少數外蒙軍隊不堪一擊。還有很多被庫倫方面拉伕的內蒙古牧民，他們逃散的速度之快，連李景林的騎兵旅都沒法追上。梁天志對烏珠穆沁旗提出的要求很簡單，所有王公去北京的蒙藏院悔過，並且送子弟在北京接受教育，以便將來推行文明開化、建設內外蒙古。至於全部牧民和寺院則必須交出一切使用銅殼子彈的槍枝，允許保留舊式土槍作為打獵和自衛之用。當然所有保留的槍枝，也都必須要登記造冊。不過刀械暫時不在此限，實際上目前也不太可能管制得了，因此梁天志從一開始就沒有提出這一條。譚根和厲汝燕兩人，也駕駛精衛二型飛機轟炸了游格吉廟數次。雖然精衛二型只能掛載二十五公斤炸彈，但對那些外蒙叛軍來說已經很夠瞧了。東路蒙軍的首領松木彥得報，立即親率四千人的主力，從貝子廟(錫林浩特)北上回救。然而松木彥率部回援走了三分之二多的路程，卻被李景林率領奉軍騎兵旅堵在了阿巴哈納爾右翼旗北面的那林廟。奉軍騎兵旅大部兵員都是東北的馬幫、鬍匪出身，還有輕機槍、自動步槍等良好的武器裝備，戰鬥力自然不是陳文運騎兵第一旅這種臨陣磨槍的部隊可比的。而蒙古人雖然更擅長馬術，但只會拿著馬刀、套馬竿子向前衝，又怎麼可能突破奉軍的阻擊？於是松木彥所部只得退回那林廟裡面，這麼幾千人猬集在一起又都要吃喝，就算寺院再大也很難應付得過來。而譚根和厲汝燕又從飛機上丟下傳單，用漢蒙兩種文字要廟內喇嘛離開避難，免遭戰火波及。結果還真有幾個識字的喇嘛，連夜跑出廟外的。走進駕駛室之前，黃建成上尉先喝掉了一杯黑咖啡。接下來是四個小時的值班時間，他可不想打瞌睡。操縱飛船在空中飛行感覺起來很酷，但其實是對駕駛人員的一大考驗。這個年代可沒有什麼自動導航儀，船長和舵手只能靠著對飛行器來說很原始的羅盤和高度計、速度計，以及不太精確的地圖來駕駛。一個人的意志就算再堅強，要整個晚上一直站在燈光昏暗的駕駛室裡，都會開始感到精神無法集中。因此「纉泰號」上有兩組駕駛人員，採用輪班的方式來操作這艘飛船。在辛亥革命之前，黃建成也是個留日學生，是沒沒無聞、在街上多得不要錢的那種。他也參加了同盟會，只不過卻沒勇氣回國搞革命放炸彈。這個年頭日本有一些私設的非正規「軍事學校」，專招中國留學生。黃建成從其中一所畢業之後，又進了日本的商船學校。不久之後辛亥革命爆發，黃建成被同盟會動員回國，但還沒輪到他去丟炸彈民國就成立了。黃建成原本想在天津找工作，無意間被招進了奉天國民衛隊下屬的海事商團。他在營口擔任瑞遼號巡緝船的三副時，聽說了營口飛船公司的事情。於是毅然辭職，跑去營口飛船公司毛遂自薦。於是最後他當上了「纉泰號」飛船的第一任副船長，並且獲得了國民衛隊上尉的軍階。儘管國民衛隊的軍階一般比正規軍低兩級，也就是他的地位只跟正規軍中的少尉相同，但他卻不太在乎。事實上這艘飛船的船員，幾乎都是沉迷在這種新奇玩意的魅力中不可自拔的無可救藥之輩，而且也全都親自參與了「纉泰號」飛船的建造。這些船員不是留學生就是海外華僑。要說這個年代留學生雖然好像很值錢，可是國內卻完全是另一套規則，沒有人情、門路的留學生只能去當老師或者回家種田的也不少。至於海外華僑那就更不好過了，在美國華僑被當成二等人，要是在南洋甚至就成了三等人。除了少數成功的華商家族以外，一般的華人只能在碼頭或者莊園裡做苦力。這也難怪留學生跟華僑會成為最革命的社會群體了。「纉泰號」從營口出發，經過新民的上空向北飛行。見到西遼河之後就轉向西，以西遼河－西拉木倫河為導航地標穿越熱河北部，避開大興安嶺山區和熱河的山地。在看到克什克騰旗與察哈爾左翼正藍旗交界處的達里湖之後，就轉向西北，保持在海拔兩千多公尺、離地面約五百到六百公尺的高度飛行。由此一路都是內蒙古的荒原，既無山地也無明顯地標，只能應用台斯拉設計的無線電導航裝置來引導。不久之前飛船公司在覺華島、新民和洮南三地設置了無線電信號塔，但這種技術還在實驗階段，因此到了夜間黃建成就下令打開吊艙底部的探照燈，並要求船員隨時注意地面和周圍情形。出發前「纉泰號」貨艙中的儲氣槽裡，已經灌了五噸氯氣。這是梁天志用隨軍行動的機動式無線電台發出的命令，通過設在霍林郭勒的中繼台轉發到洮南，再通過有線電報轉到營口。現在奉軍使用的小型無線電台是台斯拉的傑作，雖說是「機動式」，其實也只不過是縮小到能裝在卡車或者飛船上的大小而已。也因此「纉泰號」擁有了無線電通訊能力，如果在通信範圍內，甚至可以即時接收地面指令。四個小時之後，船長兼總工程師陳天河到駕駛室接手，黃建成則到船員休息室強制休息。這個規矩是梁天志為了飛航安全而制定的，畢竟所有飛航方面的人才都是國家的寶，他可捨不得有什麼折損。 VI 蒙古高原在冬天是蒙古冷高壓的中心，而夏天則因為日夜溫差大，容易出現龍捲風等強對流氣象。不過在臨晨和上午的時候，氣象可以說是在非常穩定的狀態。因為在太陽出來之前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而「纉泰號」的飛行時間經過計算，特地選在了凌晨之前抵達目標區。為了識別位置，奉軍騎兵旅除了燃放狼煙，破曉之後還施放數具懸掛奉軍黃金獅子旗幟的風箏。畢竟氯氣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丟錯了地方，那就是一場人為的大災難。在領航員核對了地圖上的航線以及時間後，陳天河又用無線電與地面連絡，確認地面風向是微弱的北風。於是扳動舵輪調整航向，先飛到那林廟北方，然後調頭緩緩朝南飛去。底下可以看見許多外蒙叛軍傻傻地盯著天上看，還有人下跪叩拜，或者騎上馬背想要逃跑。已經太遲了──「纉泰號」飛船在五百公尺高度，距離那林廟一公里處開始釋放氯氣。為了減少氣流的影響，陳天河還刻意放慢了速度，以僅僅二十五公里的時速前進。飛船釋放氯氣這個舉動本身就有一定的危險，要是氯氣接觸到洩漏的氫氣，只要空氣中的氫氣濃度超過百分之五就會引發劇烈燃燒。因此在安裝氯氣儲存槽時，就特別加裝了好幾根橡皮管。釋放氯氣時這些幾十公尺長的橡皮管會從飛船腹部垂下，氯氣會由飛船下方的一段安全距離外放出。而比空氣重的氯氣會很快下降，直接沉到地面。一刻鐘之後，那林廟已經被長約兩公里的毒氣雲覆蓋。要破解氯氣其實並不困難，常溫下一體積的水可以溶解兩體積的氯氣，因此只要下雨或者在空中噴水，氯氣很快就會被沖洗掉。即使只是用濕毛巾蒙住口鼻，也可以發揮有限的防護效果。另一個辦法就是往垂直於風向的方向跑，儘可能迅速脫離毒氣雲的範圍。問題是底下的蒙古人根本不清楚這團黃綠色的雲氣是什麼，反而讓更多的人以為是菩薩神仙顯現。人類在吸入氯氣之後，會導致呼吸道黏膜水腫、出血和壞死，還會造成中毒性肺水腫和氣管痙攣造成的呼吸障礙。如果吸入濃度過高，還可能造成反射性的心跳停止。因此在沒多久之後，那林廟的外蒙叛軍便幾乎全都倒在一片綠色的雲氣中。許多人一邊呻吟一邊掙扎著，可是卻完全沒有辦法減輕所受的痛苦。少數比較晚受到影響的人，碰巧想出了用尿浸濕的毛巾蒙住口鼻的土方法(這是中國自古以來對付毒煙的辦法) 。不過他們的眼睛卻還是會受到氯氣的刺激，只能摸索著往四周逃去。而大部分的蒙軍都倒在了那林廟中，繼續吸入更多氯氣直到發生窒息為止。一小時之後「纉泰號」折返，還是由北向南噴灑下兩噸半的稀釋氨水溶液。這個時候地面上還沒死的外蒙叛軍肯定也不可能有任何作戰能力了，而且他們的眼睛多半睜不開。白天的空氣對流比起臨晨要旺盛得多，沒被沖洗掉的少許殘餘氯氣，到了午後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奉軍騎兵旅這時候才從安全位置前進，梁天志給李景林的命令很明確──幫助那些還沒死的蒙軍解脫，徹底掃蕩那林廟周邊的殘敵，掩埋所有死者的屍體並且收繳全部武器。要治療氯氣中毒患者比起生產氯氣困難得多，現在也完全沒有醫療條件去救治這些傷者。與其讓他們緩慢痛苦的死去，倒不如給他們一個痛快。梁天志也預料會有少數運氣極好的外蒙叛軍成功逃走，而這些人將會造成若干謠言的流傳。這類的謠言會引起日本和俄國情報機構的注意，同時卻又不足以讓列強提出抗議或者指責。當然這就是他想達到的效果，他的目的是嚇阻，不是濫用大殺傷性武器。南面松木彥率領的援兵既然已經報銷，梁天志令李景林掩護南面側翼，自己指揮奉軍主力輕取了游格吉廟和達里岡崖牧場的阿郎呼都克井。接著奉軍主力就在阿郎呼都克井周邊構築工事，擺明佔了達里岡崖這地方就不打算走。庫倫方面得到達里岡崖馬場被攻佔的消息，也受到很大的衝擊。因為從那裡有驛道可以通往外蒙東部的要地克魯倫，並且達里岡崖的位置也足以威脅到從察哈爾通往車臣汗王府以及庫倫的驛道。然而庫倫當局此時早已無兵可派，烏泰的一部兵力在三、四月間雖然曾經再度進犯遼北，但被東三省陸軍警察營和張宗昌的騎兵團打退。隨後烏泰心灰意冷，放棄領軍回到庫倫閒居。而另一個失意流亡者升允，這時也在庫倫三天兩頭發表文告，號召關內「起義」反袁、恢復大清。當然是不可能有人會把他說的話當一回事的，即使國民黨要起兵反袁，那跟大清也不會有五毛錢的關係。於是在六月下旬，奉軍的「察北大捷」就成為了京、津、滬各地的報紙頭條。日後有個美國記者曾經問梁天志，他保持聲望的要訣是什麼，梁天志很老實地答道：「歐洲的凱撒說過Veni, Vidi, Vici (我來，我見，我征服)，我也有三個V──勝利、勝利還有更多的勝利(Victory, Victory, and more Victory)！」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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