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小說] 天志救國記--第十三章 北京軍變

[ThomasJP (筆劍春秋梁父吟)]

張紹曾帶兵回到灤州之後，首先抓了採取保皇姿態的協統潘榘楹、標統蕭廣傳等人。調第
七十八標教練官夏占奎為第七十九標標統，參軍官呂均暫代第八十標標統。接著命令部隊
全面戒備，積極備戰。

藍、張兩人自知已經沒有退路，只有舉旗革命。但是北京附近如今卻還駐有禁衛軍、第一
鎮全部，以及第二鎮的一半兵力，實力尚稱雄厚，因此令藍、張兩人頗感棘手。

「到灤之後，與吳綬卿聯絡，以二十鎮與第六鎮東西並舉，出其不意揮兵北上，分佔承德
、宣化(張家口)，截斷清廷北狩之途，成犄角之勢。如此與奉天遙遙呼應，可先立於不敗
之地，以必勝之勢觀天下之變，是為上策。」

對於第二十鎮在灤州完成集結後的行動，梁天志在瀋陽曾經向藍天蔚建議道：

「趁袁世凱復出之前，人心惶惶之時，與第六鎮一起揭兵諫旗幟，東西兩路向北京開進，
乘亂取事。事成則天下可以速定，失敗則即刻退出關外，是為中策。二十鎮佔據冀東，設
防據守，第六鎮則隱而不發，以待時機，是為下策。尤其不可躊躇不決，原地徘徊，無所
舉動。如此則為無策，必為他人所乘。」

張紹曾與參謀長劉一清，以及手下軍官程守箴、石星川、夏占奎還有呂均等人商議後，認
為奔襲承德、宣化，就路途還有地形、道路條件來說太過困難，部隊的補給也無法保證。
而劉一清、程守箴、石星川、夏占奎這幾人都是同盟會員，當年是被吳祿貞推薦到第二十
鎮任職。因此他們力主採取進軍北京的中策，以便與吳祿貞的第六鎮會合，一起舉事。

之前曾經在東三省武備學堂中任職的革命黨人彭家珍，這時正好在天津負責為第二十鎮籌
辦軍需。張紹曾就派秘書何任之去天津找他，讓他秘密到北京去聯繫吳祿貞。

吳祿貞見過了彭家珍，得到二十鎮要起事的消息，就去找軍諮府裡的革命黨人陳其采、蔣
作賓幫忙，向陸軍部要求派汽車兩百輛到灤州運輸部隊。原來這時京奉鐵路靠近北京的一
段還沒有通車，鐵路不能由灤州直通北京。吳祿貞騙到了車輛，趕緊趁著奉天起義的消息
傳開之前到灤州。

吳祿貞到灤州之後，與張紹曾、藍天蔚商議，也認為現在北京附近還有新軍第一鎮、禁衛
軍，以及直隸巡防營等舊式練軍，兵力足夠抵抗。熱河還有姜桂提的武衛左軍，足以威脅
第二十鎮後路。不如藉口維護清室、革新政治來掩人耳目，由張、藍率灤州的第二十鎮南
下，吳祿貞設法調動保定的第十二協和第六鎮其餘部隊北上，會師北京。

同時吳祿貞也認為，可以利用北京滿族親貴與袁世凱之間的不和，對外宣稱要剷除袁世凱
，藉此取得善耆、載澤、載濤、良弼等人的諒解。進京之後，先解決袁世凱，再挾天子以
令諸侯，相機行事。

議定之後，吳祿貞就經由天津趕往保定，去發動第六鎮參加舉事。

十月十九日，報紙上刊出奉天起義的消息，但是只提到藍天蔚出任關外大都督、梁天志自
為奉軍總司令，沒有提及張紹曾的名字和角色。張紹曾遂在十月二十日發出通電，主張「
廢除內閣，速開國會」，又向清廷提出十二項政綱：


一、大清皇帝萬世一系。

二、於本年內召集國會。

三、憲法由國會起草，以皇帝之名義宣布之，但皇帝不得加以修正或否認。

四、締結條約及講和，由國會取決，以皇帝之名義行之。

五、皇帝統帥海陸軍，但對國內用兵時，必經國會議決。

六、不得以命令施行「就地正法，格殺勿論」之事。

七、特赦國事犯。

八、組織責任內閣，總理大臣由國會選舉後，以皇帝敕任之。其他國務大臣由總理大臣推
薦任之。皇族不得為國務大臣。

九、國會有修改憲法之提議權。

十、本年度預算未經國務議決，不得適用前年度之預算支出。

十一、增重人民之負擔，須由國會議決。

十二、憲法與國會法之制定，軍人有參與權。


署名處除了張紹曾外，三十九協協統伍祥禎、四十協協統潘榘楹、第三鎮護理統制盧永祥
等赫然在列。此時外界還不清楚這幾人都已經當了階下之囚，而文中表示只要「實行立憲
」，即可「停軍不發」，語帶威脅之意。

同時張紹曾也把電報內容，寫成奏章形式，通過軍諮府上奏清廷，作為欺敵的手段。

十月二十一日，張紹曾又致電軍諮府大臣載濤，表示：

「昨電及奏實為扶危定傾，穩固人心起見。現在時局危迫，朝廷如能允所請，早一日明白
宣佈，即能早一日收拾人心……敬懇俯諒下情，代為奏明，共襄宸斷。」

同日張紹曾在灤州宣佈第二十鎮改為「立憲軍」，委藍天蔚為全軍先鋒官，負責率領第四
十混成協。在軍營內由同盟會員分頭宣講，鼓動弟兄情緒以激勵士氣。

十月二十二日，同盟會員王葆真來到灤州，主張向天津進軍，策動直隸諮議局宣佈獨立。
張紹曾對此議提出兩個問題：第一，辛丑條約規定天津二十里內不允許中國軍隊進入，如
此行動唯恐惹來列強干涉。第二，一但發動每月十萬軍餉即無著落，將來軍餉是否由直隸
方面負責籌措？不過他同意由王葆真到天津，設法聯絡順直諮議局爭取支持，並與各國使
領商洽。

當天下午，立憲軍前鋒第四十混成協登上汽車，在藍天蔚的指揮下從豐潤直接向通州前進
。馬隊標由參謀長劉一清率領在後跟進，其計畫路線是由薊州轉向平谷－密雲一線，切斷
熱河與直隸間的聯絡，掩護第四十混成協側翼，防備熱河的武衛左軍。

張紹曾則率領立憲軍其餘各部，用通常行軍向永平府開進。然後按照作戰計畫，從永平向
京津之間的廊坊推進。一方面與第四十混成協對北京形成鉗形攻勢，一方面又可以隨時策
應天津方面的情勢發展。

張紹曾、藍天蔚在無意間，策劃了人類史上第一次利用汽車機動的實際軍事行動，比起第
一次世界大戰時的巴黎計程車司機還要早了兩年多。如果梁天志這時在場的話，肯定會大
呼「蝴蝶效應」──在原本的「歷史」上，禁衛軍雖然也有汽車，但只編了一個交通營，
實際上更只有兩個隊。

這個時候清朝的陸軍部能夠派出兩百多輛汽車，自然是因為梁天志的緣故。他在日本的時
候，曾經寫了一篇「未來戰爭芻議」，裡面描寫了飛機、汽車等新發明對戰爭的影響。他
原本以為時人多半會把這種文章當成科幻小說來看待，卻不知當時在日本陸大的藍天蔚看
到之後，就把文章寄給了吳祿貞，吳祿貞竟然又拿給良弼傳閱一番……

結果就是，大清帝國也為梁天志手中的福特汽車股票紅利，作出了一定程度的貢獻。



北京，這個千年專制統治的中心，如今已在革命風暴的衝擊下，顯現出了風雨飄搖之相。

「我在這裡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支持革命，甚至那些比較開明的、官職卑微的滿族人也反對
滿清政府。」

在北京的英國泰晤士報記者莫里循的報導中寫道：

「顯然任何有見識的中國人，都不會支持清政府。」

雍和宮，一處位於北京城內的寺院。這裡本來是雍正皇帝即位前居住的雍親王府，因此在
雍正時被定為行宮，乾隆時將之改為黃教佛寺。義和團之亂後，雍和宮的東書院被參加八
國聯軍的日軍搶劫一空，院落被焚毀。這讓整座雍和宮的規模頓時縮小了一半，無復皇宮
氣象。

很少有人知道，當年雍和宮也是雍正皇帝惡名昭彰的黏桿處的大本營。所謂黏桿處，原本
指的是一些用膠竿捕蟬的王府家奴。在康熙皇帝晚年，眾皇子爭儲非常激烈。當時的雍親
王就暗中招募能人，又派自己的家丁四處刺探，執行一些見不得光之事。為掩人耳目，便
取了個黏桿處的名字。

雍正死後，黏桿處也隨之沒落。據說乾隆為了遮掩黏桿處的隱密，才將雍和宮改為佛寺。
但又有人認為，其實將雍和宮改為佛寺，也是為了掩護黏桿處繼續在此活動的手段。

軍諮大臣載濤在正殿禮過了佛，便走到後面偏廂中。良弼早已在此等候，起身對他行了個
軍禮。載濤便在廂房中一把椅子上坐下，良弼也隔著茶几坐了。載濤滿臉憂色，從几上拿
起茶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後放下茶杯說道：

「第二十鎮在灤州通電要求立憲，似有所圖，我已經令第二鎮統制馬龍標、第四協協統鮑
貴卿到通州佈防，預作準備。現今各省警耗頻傳，再不舉事，人心怕是要散了。」

良弼卻說：

「我聽那人說，梁啟超下個月要回來。」

載濤不耐道：

「你說這做甚？大軍從灤州到京師，不數日間即可抵達。都城左近戰事若起，只怕天下立
刻土崩。到時你我，是去租界、去外國，還是到漠北塞外牧馬去？」

良弼回道：

「那人說，內線已經把消息送了出來，要我們配合著發動大事。」

說著，便把一張折好的紙遞給載濤，又說：

「那人還說：勝敗兵家事，捲土重來還未可知。」

載濤聽了，冷笑道：

「嘿，人家江東子弟才多俊，至今依然。可咱們八旗子弟，就那副德性，若是……只怕就
再也沒指望了吧。」

良弼也提起茶壺倒了杯茶，仰頭一口喝下，只說：

「那人說了，老袁跟革命黨，就像曹操跟孫權，總歸不是一家。」

良弼是努爾哈赤幼弟巴雅拉之子鞏阿岱之後，大學士伊里布之孫。良弼的父親早亡，跟母
親一起生活，在成都長大。因此跟別的滿洲貴胄不同，他吃過苦也能吃苦。加上有些天份
，在八旗子弟中就更加顯得優秀。

但是不能免俗的，良弼有些侍才傲物、曲高和寡的性格，在清帝國的政治環境中很難存身
。如果不是載濤本人也和一般滿洲權貴一樣，袖手不管實事，良弼連禁衛軍都未必能夠掌
握。所以他平時只能在新軍的事務上出謀策劃、拾遺補缺，心中也常為此鬱鬱不樂。他對
天下會的大事，只怕比總盟主顯琪自己還要來得更認真。

因此天下會聯絡朝中人物，從來都是由良弼出面。

而對載濤這樣的人來說，如今形勢的發展，就好像滅頂之災。在絕望之中，就算是一根稻
草，也會立刻抓住。良弼與他商議了一刻鐘時間，聽見外面喇嘛的誦經聲停了，就向載濤
告辭離開。



自從秋操取消之後，禁衛軍回到北京，操練卻反而加緊了。有人說是良弼大人要帶他們到
南方和那裡的革命黨拚了，大部分的人卻不信。

誰不知道禁衛軍是拿來守著滿人自己的江山的，部隊裡的兵大都是旗人，除了軍官實在沒
辦法以外，寧肯從關外蒙古旗找人，也儘量不用漢人。這樣不容易的一支軍隊，不在北京
皇城根上待著，卻要派到南方去玩命？朝中那些王爺再怎麼頭昏，也不可能這麼傻啊！

在雨文看來，曾經留學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良弼既不愛錢，為人又相當正直，在一幫滿清
貴族所謂的青年才俊中，可以算是一個難得的真正的好人。可惜好人不長命！如果按照「
歷史」，良弼已經只剩下兩個多月好活了。不過既然雨文在這裡，事情也就要發生改變。

「如今情勢，倒也不是無法可想，不過只怕要兵行險著了。」

雨文對良弼說道：

「趁著第二鎮離京的時機，發動禁衛軍和第一鎮裡的旗人將士，對內閣進行軍變，然後奉
皇上、太后巡狩熱河。再發諭旨令袁世凱為軍諮府大臣，全權辦理關內南北剿撫事宜。同
時推載濤王爺為總理大臣，溥偉、善耆為協理大臣，在熱河主持大局。」

「如此這般豈不是……豈不是還讓那袁世凱手操大權？我朝離了北京、退出關外，東交民
巷那些洋人難道不會一轉身就跟袁世凱打交道嗎？」

良弼疑惑的問道。

「洋人跟袁世凱有聯繫是不假，可袁世凱能用什麼名義去跟他們談？是軍諮府大臣，還是
全權剿撫欽差？他就算跟洋人借款，要拿什麼做抵押？我敢說袁世凱即使想跟南方談判，
他都找不到名義！他手中是有兵無餉，能做的只有幫朝廷在南面頂著。我大清在熱河可以
從東北、蒙古募兵，向日本、俄國籌餉買軍火，一樣可以練出一支勁旅殺回關內。」

「好，這次就聽妳的。」

良弼重重對雨文點了頭，說道：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聯繫諸位王公大臣，佈置起事。到時候還要拜託妳這位女諸葛，
去向太后說情，請老佛爺恕我不敬之罪。」

天下會原本的計畫，是趁著武昌起義發生後，北洋軍南下鎮壓的時機。由良弼出面聯絡載
濤、溥偉、善耆等人，利用禁衛軍發動軍變「重振朝綱」，用武力排除與袁世凱關係密切
的奕劻、那桐、徐世昌等人。然後除去袁世凱，造成事實之後再回頭爭取列強的支持。

現在革命剛剛開始，又是以民主為號召，人心還容易凝聚。等到戰爭時間拖長以後，革命
黨、會黨和地方士紳之間的矛盾就會浮現出來，甚至彼此鬥爭。而且革命帶來戰亂的時間
一長，西方列強也會開始感到在華利益受到影響，覺得有必要支持一個能夠維持中國穩定
的政權，這時候才是大清撲滅革命的最好時機。

按照雨文的構想，發動軍變並控制住局面後，首先要利用1912年一整年的時間來編練新軍
。等到1913年再揮軍南下，一舉摧毀到時候想必為了權力分配和財政問題內爭不斷、疲態
盡露的革命軍。在那之前即使丟掉了東南半壁，甚至三分之二的江山都不要緊！要緊的是
把大清朝的朝政大權給牢牢握住，並且設法拉攏甚至收買袁世凱死後群龍無首的北洋將領
，例如張勳和王士珍，在南方為大清爭取這一年的時間。

不過載濤等人卻對此猶豫不決──袁世凱的想法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革命黨也
得有人去對付啊！

這些滿族的王公大臣、皇室股肱，雖然也曉得袁世凱多半要養賊自重，以便當曹操牟取自
己的權力。但卻不能不這般飲酖止渴，以求解決眼前燃眉之急。為了達成目標，雨文調整
了自己的計畫，決定讓袁世凱去與革命黨互相殘殺，以便混水摸魚。她事先曲折的傳話暗
示梁天志發動起義，把實力強大的北洋第三鎮堵在了吉林。而奉天的這場起義果然如她所
料，提早引發了「灤州兵諫」。

她早已在第二十鎮中埋下暗線，對張紹曾、藍天蔚等人策動革命的情形也很清楚。卻要良
弼對吳祿貞私自調動汽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事態發展。就是要讓這些滿清的太平
王爺們下定決心，若不是形勢萬分險惡，又怎能夠把他們逼上梁山？

如今革命黨的威脅，不是遠在天邊，而是就近在灤州、保定。北京東西兩面，都無險可守
。王公貴胄膽小一點的，就都給嚇傻了，良弼自然也不必再去找他們商量。膽大的事到臨
頭，自然會願意鋌而走險、事急從權。

就算事後放「立憲軍」攻進了北京，她也不認為袁世凱會讓革命黨爬到自己頭上。這個時
候革命黨贏得越大，與袁世凱之間的裂痕也就會越深。像吳祿貞這種人，絕不可能會跟袁
世凱坐下來談判。而袁世凱也絕不可能會接受吳祿貞等人與自己平起平坐，橫行於自己的
勢力範圍之內。北方革命勢力的存在，完全足以構成對「南北議和」的阻礙。

像梁啟超這種人，屆時無論是與革命黨合作，還是投效袁世凱，都只會把水攪得更渾。

──天下大亂，形勢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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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58.35.253.34
推 ajqk:推!!!
推 zaknafein987:推推推推
※ 編輯: ThomasJP        來自: 58.35.253.34         (08/03 01:08)
推 blakespring:之後福特汽車也將成為中國大陸常見的軍火載具
推 jsoccer:大推！
→ swatteam:T型車車頂裝上機槍.由後座操之.用於XX戰役.乃福特戰爭
推 wittmann4213:看來要出現福特汽車載馬克沁機槍
推 chungrew:推  大推   把當時形勢描述得鞭辟入裡，入木三分！
→ chungrew:誠乃不可多得之佳作
推 qekye:那改良型的水櫃戰車也要變成中國的近代四大發明了嗎~XD
推 WolfLord:跟舊版開始重大分岐了...看樣子速度不會快了 ^^b
推 zaknafein987:摩托化和戰車梗穿越人人會玩 玩的好不好嘛...
推 wittmann4213:戰車化以當時中國的工業能力恐怕還是太勉強，發展裝
→ wittmann4213:甲汽車和鐵甲列車比較實在點
推 roastchicken:推
推 baelrog:那單純把汽車上掛點裝甲板吧，不過怕太重跑不動。擋大口徑
→ baelrog:的東西就算了，擋一檔步槍彈就好。
推 brigand:推 假穿越之名 寫真實歷史
推 jayleeabc:推推!
推 Hartmann: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