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天志救國記--第廿四章 激戰II

[ThomasJP (筆劍春秋梁父吟)]

張紹曾站在一間瓦房頂上，舉著望遠鏡看著前面清軍的陣地。他雙眉緊緊蹙著，這場仗看
來不好打啊！

在喜峰口往承德的官道半途，清軍設下三道塹壕防線，左倚高地，右依灤河。這三道防線
縱深一共五里，陣地前先是一道鹿砦拒馬，然後是又寬又深的壕溝，接著是沙袋、積土構
築的胸牆。只見胸牆後面滿滿的都是人，還立著武衛左軍的旗幟。

武衛左軍原為宋慶的毅軍，同治元年(1862年)安徽巡撫唐訓方裁臨淮軍，將所餘三營精銳
交由記名總兵宋慶統帶。因宋慶號毅勇巴圖魯，故稱毅軍。1886年河南巡撫李鶴年為阻捻
軍入豫，招募兵丁兩萬餘人，以其中一半併入毅軍。

光緒八年(1882年)，毅軍移防旅順。後來在甲午戰爭中，淮軍各部紛紛潰敗。而毅軍轉戰
東北各地，雖敗不潰。戰後又吸收了劉銘傳死後留下的銘軍餘部，與聶士成整頓淮軍編練
的武毅軍並立。

在1898年戊戌政變後，慈禧太后為了威內禦外，命榮祿整頓直隸北洋各軍為武衛軍。毅軍
遂改名武衛左軍，駐防熱河。

到了八國聯軍之時，聶士成的武毅軍(武衛前軍)、董福祥的甘軍(武衛後軍)以及榮祿的京
畿武衛中軍敗亡。取代這些部隊的是袁世凱武衛右軍為基礎的北洋新軍，此後這毅軍也算
是清朝舊式軍隊唯一剩下的菁華了。兩江的張勳、河南趙倜還有新近在安徽的倪嗣沖，都
是毅軍派生出來的隊伍。

武衛左軍在熱河，一共有二十六、七營的人馬。張紹曾在前面的陣地上，就數到十八個營
的大旗。雖然舊軍營制，一個大營也才三、四百人，可總共算起來也有六、七千人之數。
良弼手中還有熱河警蹕軍以及禁衛軍的一部，加起來便有上萬人之譜。

直隸革命軍這次北征，全軍也就是三個步兵團和一個騎兵團，都是之前第二十鎮的老部隊
改編的。還有原本的一個炮兵團，外加在通州俘獲的第二鎮火砲兩個營、重機槍十二挺，
編成了第二個炮兵團。這樣一來直隸革命軍的火力就比一般的新軍一個鎮要強了不少，但
兵力卻是不及。

在北京城外被第十二混成協打殘了的第七十九標，也在冀東募兵重建起來，變成直隸革命
軍第四團。因為武器不足，梁天志從瀋陽的軍火庫裡撥出一批槍枝，都是早些年在中國各
地軍隊、防營裡用得不少的曼利夏馬、步槍。這些槍械連子彈從營口船運到了秦皇島，由
直隸革命軍的營務處接收。

這次出兵，第四團被留在了冀東，三個營分別駐守灤州、盧龍、山海關。雖然直隸革命軍
跟袁世凱已經達成了協議，可條件真正落實之前，後方還是不能少了防備。

直隸革命軍一出喜峰口，在不遠的寬城就發現有武衛左軍的一部駐守。不過這部兵馬只是
扼守城池，無論如何都不出戰。張紹曾試著攻了一次城，發現守軍實力不弱。為了避免頓
兵挫銳，只好留下騎兵團跟步兵一個團在當面監視，自己率軍北進尋找敵軍主力。

而顯然良弼設定的戰場，就在眼前這裡了。對方具有兵力優勢，卻不主動進攻，而是依托
陣地防守。明顯的是要逼他進攻，以消耗直隸革命軍的兵力和士氣。

雖然明知是計，張紹曾卻也不得不進攻。他與梁天志不同，並沒有掌控一省的基礎，手中
的兵力也不足以支撐他與袁世凱較量。只有把這一仗給打好，打下了熱河，直隸革命軍才
能真正翻身。

張紹曾雖不是汲汲於權位的人物，但他就是為了自己的手下官兵也要打下這樣一塊安身的
地方。這些人既然做了革命黨，日後肯定不能見容於北洋集團，只有離開直隸才有路走。

而良弼這個在日本陸士的學長，對他的處境顯然也是一清二楚。

在另一邊，良弼也自有他的苦處。武衛左軍雖然經過他一番整頓，但卻還是一支自成體系
、聽調不聽宣的軍隊。他既然沒把握能真正指揮得動這支軍隊，只有逼著他們紮硬寨、打
死仗。只要接上了仗，這些驕兵悍卒也就只能拚命。

良弼把禁衛軍機關炮營的二十四挺馬克沁重機槍，都架在了第三道防線後面。頒下明令，
有敢陣前潰逃者一律就地正法。禁衛軍的馬隊標被他放到了左翼高地上，一方面掩護側背
，另一方面也是絕了武衛左軍的逃路。

他是想不明白，梁天志怎麼就能讓奉軍將士用命。而清軍除了袁世凱的部隊以外，在清廷
手裡的，一支比一支不頂用。

良弼不願意承認的是，大清的氣數眼看已經到了頭了，而各地的軍隊都是兵為將有。除了
張勳等幾個少數的死腦筋以外，哪個將領不是想著為何而戰、為誰而戰的問題。袁世凱的
軍隊可以為北洋集團的利益而戰，升允的回軍則多半是為了西北的民族仇怨而戰，至於其
他人心中，卻找不出要他們拚命死戰的理由。

要不是良弼在禁衛軍中尚有威望，加上北京軍變一事把禁衛軍全體綁上了賊船，只怕這時
連這支滿人組成的軍隊，都不願意出力效死。

而革命軍卻正好相反，現在革命除了當官、拿餉以外，還是一種潮流、一種趨勢。民族主
義經過革命、立憲兩派十幾年來的宣傳，這時已經是深入人心。中國人想要一個更強大的
國家、一個能帶領中國擠身世界文明開化國家之林的政府。既然滿清沒有這個本事，那天
下自然是大有為者居之。

革命軍為了這樣的理想而戰，是以很多地方的革命軍雖然很不像樣，上了戰場卻也敢打敢
衝、願意拚命。江浙革命聯軍那樣令出多門、旗號不一的烏合之眾，也能打敗張勳的江防
營，光復南京。

直到碰上同樣有明確作戰理由的北洋軍，那些革命黨的雜牌軍才吃了虧。

而武衛左軍與北洋軍不同，良弼要驅使他們作戰，就只能用上最原始、最強硬的辦法。這
些丘八要他們攻擊不行，以逸待勞的防守總該沒問題。他們不願意為朝廷死戰，那為了自
己的命也得去拚一拚。

只要挫敗了革命軍的攻勢，之後打落水狗的追擊戰，良弼就不需要費心去驅策他們了。



九十門75口徑的山、野砲在直隸革命軍的陣前一字擺開，砲口指向前方武衛左軍的陣地。
沒有機槍支援的防線，正是拿破崙時代以來大砲作為戰場之王的最好射擊目標。

在美國南北戰爭的時候，南軍就已經學會了躲在戰壕工事裡，讓大地成為防禦炮火最好的
城牆。但是良弼說好說歹，也沒法讓武衛左軍這些兵爺們鑽進這些陰溝裡，只好由他們在
塹壕後築起胸牆充作防禦工事。而現在這些兵老爺就要為他們的傲慢付出代價。

大砲發出了轟鳴，開花彈如雨般落在第一道陣地上。土塊中混雜著殘肢碎肉被掀上了天，
慘叫聲被砲彈爆炸的巨響淹沒。紅黑色的「雨點」落得陣地上的士兵滿頭滿身，硝煙散去
後，接著又是大炮的下一輪齊射。

大地震動著，饒是這毅軍的骨幹還有不少是參加過甲午戰爭的老兵，這時也只有縮在胸牆
後面，摀著頭挨打的份。一些年輕的兵勇被嚇到發了瘋，在陣地上到處亂跑，被開花彈給
炸成碎片。

彈雨還在不斷朝前面落下，革命軍的敢死隊就已經衝了上來。他們拿著把炸藥裝填在煉乳
罐頭裡製成的炸彈，塞進拒馬下面，點燃引信之後立刻掉頭往後跑。砰的幾聲巨響，防線
前的拒馬就給炸散架了不少。接著下一輪敢死隊又衝上來，放下了更多炸彈，炸垮了更多
的拒馬。

半小時的火力準備之後，程守箴的直隸革命軍第一團就扛著木板，朝武衛左軍的陣地攻了
過去。革命軍把木板架在了壕溝上，越過塹壕、跳過胸牆，挺起刺刀就與陣地上的守軍肉
搏起來。

那些武衛左軍多半還沒有從砲擊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只有少數軍官揮著手槍、軍刀，吆喝
著要手下拚命。但架不住陣地上的大多數人，這時全都沒命的往後跑。這個時候，三道防
線後面禁衛軍的炮兵開火了，那一營75野砲射出的砲彈，卻是不分敵我的落在了第一道防
線上。

革命軍的士兵挨了第一陣砲擊，還能動彈的都紛紛轉身跳進了背後壕溝裡。第一道陣地算
是拿下來了，沒必要傻傻的留在平地上挨轟。

這時良弼氣得都要把馬鞭往地上摔，武衛左軍一個步隊協，六個營快兩千人守著的一道防
線，竟然沒撐住一個小時就丟給了革命軍。好在他最後下令砲隊不分敵我對陣地上射擊，
否則革命軍甚至都沒有什麼損失。

但是張紹曾也沒法從初步的勝利中感到高興，挨了最後的那陣砲擊，第一團若不休整也無
法再度向前攻擊了。他一面下令把重機槍部署到右側高地上，砲兵陣地稍微向前移以支撐
前線，另一方面傳令要石星川的第二團做好準備，隨時待命越過第一團的位置向第二道防
線發動攻擊。

武衛左軍的第二道防線這時也收容了第一道防線上撤下來的潰兵，這次交戰的時間雖然不
長，跑回來的人竟然只有一半多一點！這下武衛左軍的那些兵老爺們學乖了，紛紛學著革
命軍的樣子，跳進了壕溝裡面。又搬運沙袋，把胸牆挪到壕溝的前面。

還有不少軍官的嘴裡都咒罵著良弼，靠著機槍大砲逼人拚命，又算個什麼東西！

到了下午，革命軍再度發起攻擊。這次武衛左軍終於發揮了原本的戰力水準，砲擊一結束
就從戰壕裡爬起來開槍。第二團頂著對面的步槍火力，一邊用步槍對射一邊以小單位逐次
躍進。高地上革命軍的機槍對著戰壕縱射過去，頓時掀起了一片血霧。

那邊良弼見到了，便讓禁衛軍馬隊標衝殺過來。這次馬隊的衝鋒被機槍火力逐退，但是禁
衛軍的炮兵也跟著向高地上開火，逼得革命軍的機關槍只能轉移陣地。

石星川親自帶兵趴在泥地裡，用最大的速度朝對面打出步槍裡的子彈，一邊吼著指揮手下
弟兄們向前躍進。眼看革命軍又慢慢前進到了拒馬前面，幾個煉乳罐頭做成的炸彈扔了出
去，卻是落在了壕溝裡。

轟地幾聲巨響，泥土連著斷肢、肉塊四處飛濺。裡面武衛左軍喊一聲拚了就衝了出來，革
命軍這邊也舉起上了刺刀的步槍，混戰在了一起。

雙方從戰壕前打到戰壕裡，又從戰壕裡打到戰壕後面。武衛左軍雖然拚死力戰，但革命軍
氣勢終究要勝過一籌。最後防線上的守軍終於轉身逃往第三道防線，而第二團卻也損失了
將近三成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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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longface:未看先推
推 longface:清軍和北洋都沒學會革命黨人丟芭樂，而且陣地戰不佔高地?
推 longface:而且第二道戰壕攻方兵力可能是1:2劣勢，守方的重機槍派不
→ longface:上用場已經很奇怪了，就算肉搏攻方應該都在下風
推 savvik:守方重機槍不是不想用，是得留在背後壓陣..
→ savvik:當你有一隻不可靠的軍隊時就沒辦法..
→ ThomasJP:依山靠水當道紮營啊...也就是這還是老一套的陣地觀念
→ ThomasJP:至於兵力優勢...舊軍很多沒刺刀的
→ ThomasJP:至於芭樂,這時候德國日本都不會,歐洲還是一戰才重新想起
→ ThomasJP:還有丟石榴這一招...
推 longface:原來如此
→ longface:不過兩個高地佔了一個卻沒擺重火力(砲/重機槍)實在太銷魂
→ longface:24挺重機槍只要擺跟青水台一樣的六挺，團級以下的衝鋒就
→ longface:很容易死傷慘重了
→ longface:而且高地擺的不也是督戰(馬)隊？
推 brigand:先推再看
推 Hastati:總覺得良弼這種打法就算贏了也會有不少人想背刺他...
推 qekye:颱風天有連載看好幸福~~~~~~
→ ThomasJP:好啦,我要丟殺招了:戰爭裡面是沒有合理這回事的(茶)
→ ThomasJP:只有一個高地,革命軍的右翼就是清軍的左翼啊:P
推 FMANT:這個世界並沒有規定事情一定要有道理
→ darthv:樓上難得沒有滿清梗
推 monismile:大神說：清軍要敗　所以...
推 zaknafein987:政委:機槍不是打敵人的 是用來督戰的
推 chikasa:想想畫面就覺得很慘烈,拍電影的話一定血肉橫飛 XD
推 Calfstrong:推
推 spock:繼續絞肉
推 Hartmann:推
推 brigand:雨文真的還要倚靠良弼、繼續幫清廷嗎？這種態勢看起來，清
→ brigand:庭覆滅已經是不變的歷史法則了，還是趕快再找個可靠的
→ brigand:『劉備』吧！
推 reinherd:我以為過外壕要用錨鉤繩法下竹梯法上
→ darthv:這篇裡的外壕似乎不深？？
→ ThomasJP:又不是挖城壕,一條外壕至少也有3km正面才能塞下兩千人
→ ThomasJP:按照舊軍的脾氣,這些本來都該是民伕去做的
→ ThomasJP:良弼能夠叫他們去構築陣地就不錯了
推 salagadoola:這種打法 打完良弼以後還有餘力繼續前進嗎....
→ darthv:那要不要修改一下？看攻擊狀況像是半身壕，但是文前又說是
→ darthv:'又寬又深的壕溝',半身壕也許更能體現這年代不識火炮威力?
→ ThomasJP:這又不是真正的戰壕,壁面斜的趴在上面可以開槍
→ ThomasJP:看到電影裡面中世紀紮營的那種壕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