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天志救國記--第廿一章 民國元年之序曲III

[ThomasJP (筆劍春秋梁父吟)]

「一艘巡洋艦？」

梁天志錯愕的看著美國駐奉天總領事。目前美國人在奉天扮演的並不是很重要的角色，而
且現任的美國駐華公使嘉樂恆(William James Calhoun)的表現，也不如他的前任柔克義
(William Woodville Rockhill)。在北京軍變後，這位公使竟然要求塔虎脫總統派遣海軍
陸戰隊來保護美國的利益。

這種把中國當拉丁美洲國家的辦法，不要說塔虎脫了，就連他的前任西奧多‧羅斯福都八
成不會這樣蠻幹。所以梁天志很好奇，有這樣一個敵視革命的駐華公使在，是有什麼大不
了的事能讓美國駐奉天總領事，在中國傳統的年三十早上特地跑到他家裡來找他？

昨晚梁天志和他的三個女人圍爐吃了一餐團圓飯，之後又跟黃家寧喝茶聊天一個通宵。梁
天志對牌棋類遊戲一概不在行，兩人的娛樂也就是在桌上打開一張地圖、放上幾份報刊雜
誌，然後隨意聊些天下大事。

這樣一聊，竟然就聊上了一整夜。大約也是兩人心裡都有很多話要跟對方說，畢竟分離一
年下來，各自都做了不少大事。因此梁天志現在的精神可以說很不好，今晚還要去跟弟兄
吃年夜飯，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有人在這時跑來找他。

更令他摸不著頭腦的是，美國總領事竟說要賣給他一艘巡洋艦。

「這種事情，貴國似乎應該去向南京的海軍部……或者是跟北京的袁世凱去接洽。因為我
國海軍艦隊的大部分，現在都是握在南方的手裡，搞不好袁世凱會感興趣也說不定。」

開玩笑，就算他手裡已經有了福特汽車和永福記保險公司這兩個財源，黃家寧的鳳凰基金
會將來也是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但錢也不隨便是亂花的！海軍雖然是中國現代所有實力
人物的夢想，但奉天現在沒有設施完善的軍港、沒有半點海軍軍官和人員來操作這艘軍艦
。而且將來袁世凱也不可能允許地方實力派保有自己的大型軍艦。

他實在很好奇，美國人雖然是有名的理想主義，但到底有誰會這樣異想天開，想要把一艘
軍艦推銷給不需要它的人？

「都督閣下，我想您有些誤會。在下並不是來從事推銷工作的，而是來向您表達合作意向
的。我知道過年之後，閣下就很難有什麼空閒時間了，所以我才這麼冒昧的來打擾您。」

這個叫白斯文的美國總領事推了推眼鏡說道。

「喔，合作意向？」

「都督閣下，請您先看看這份文件。」

總領事從公事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了梁天志。梁天志一看之後也嚇了一跳，因為這份
文件竟然是貝里咸合同的複本。

1908年，美國總統羅斯福考慮維護美國在遠東利益、抑制日本勢力的需要，向清廷提出一
個合作計畫。

羅斯福的計畫包括美國為清帝國建立艦隊及一切海軍所需設施。清政府所需海軍艦艇由美
國建造，其費用暫由美國政府墊付，再根據清政府的財政狀況逐步償還。由美國設計軍港
的設施設備，暫由美國政府出資建設。美國政府不收任何報酬為中方培養海軍將校，可派
美國海軍軍官駐紮清帝國的艦艇，也可接受海軍學員赴美留學。

1911年三月，羅斯福的後任塔虎脫總統接見訪美的原外務部尚書梁敦彥，強調中國若要自
強就必須加強海軍力量，美國可替中國建造艦船、培訓軍官。根據這一提議，清政府與美
國政府內部達成借款協議，決定造船經費以兩千五百萬兩為限。借款方式為無抵當，按年
償還。在中國建設炮廠、船廠，生產火炮型號由中方來規定。

1911年九月伯利恆鋼鐵公司總經理在塔虎脫總統支持下訪問中國，十月廿一日清政府與伯
利恆鋼鐵公司簽定借款合同。因為翻譯的關係，這份合同在中國方面被稱為「貝里咸合同
」。

貝里咸合同中規定，伯利恆鋼鐵公司代替美國政府，向中國貸款白銀兩千五百萬兩，作為
海軍建設之用。貸款年息五厘，實收以97.5%折算，不需抵押。在兩千五百萬兩貸款中，
有兩百萬兩用於在中國建設工廠，生產槍砲彈藥。另外兩百萬兩規定用於改善中國的港口
、船塢設施，剩下的款項則用於向美國訂購海軍船艦。

合同中還規定允許中國派留學生進入美國海軍軍官學校、在美國軍艦上實習、與美國學生
享受同一教育和待遇，還承諾向中國軍艦上派遣美國教官。同時也提出美國向中國政府派
遣海軍顧問，費用完全由美方承擔。

貝里咸合同最重要的內容是，美國將向中國完全提供美國的船艦、砲械、彈藥的藍圖和專
利，允許中國獲得美國海軍機密。並且日後美國的最新型式海軍武器、艦船，也將完全對
中國公開。這一條款，除了美國海軍不對中國承擔共同作戰的義務以外，實際上等於是中
美海軍同盟！

要知道日本海軍的力量能夠迅速成長，是與英國人在日俄戰爭前的有意扶植，以及英日同
盟附帶的兩國在造船技術、海軍戰術思想上面的密切交流脫不開關係的。

1909年海軍大臣載洵制訂了清政府新的海軍建設計劃，要建立有頭等戰艦八艘、鐵甲巡洋
艦二十艘以及包括其他兵船、魚雷艇等在內的龐大艦隊。隨後載洵和薩鎮冰就著手向歐美
各國訂購軍艦。

這時美國因為工業的蓬勃發展，鋼鐵產量大增，連帶刺激了造船業的擴張。美國的造船工
業要向海外尋求市場，但中國依照過去習慣，海軍船艦大多向歐洲國家訂購。美國為了要
爭取中國這個新興市場，同時也為了在東亞政治扮演更重要的角色，竟不惜提出這樣的條
件！

這份貸款合同大概是整個清朝，甚至是整個中國近代以來，對中國方面條件最有利的一份
合同了。可惜這份合同簽字的時候，武昌起義已經爆發，隨後更發生了北京軍變、海軍倒
戈等事件。眼看中美海軍合作就要半途流產，美國政府非常著急，這也就難怪嘉樂恆會要
求塔虎脫總統派海軍陸戰隊到中國保護美國利益了。

本來這份貝里咸合同就要到此為止，幾年後威爾遜總統重提此事，但因為一次大戰爆發和
日本的阻撓遭到拖延，最後因為列強對華武器禁運而終止。但現在事情似乎發生了變化。

塔虎脫總統這時候在共和黨內面對他的前任羅斯福的強烈挑戰，羅斯福威脅要脫黨自行參
選總統。而塔虎脫在他的任期內，與美國大財團和政治改革派兩邊的關係都不理想。既然
他對平民的魅力不敵羅斯福，就亟需要拿出「肉桶」來討好那些大資本集團。換句話說，
塔虎脫需要讓貝里咸合同獲得成功。

「至於都督閣下您，我國政府通過花旗銀行了解到，您在美國似乎有不少私人資產，能夠
提供大量金錢用於支持您的革命事業。我國政府因此認為，您很顯然的是一個親美人物，
而且現在您也成為中國的一個實權人物。因此我奉政府指示，要盡快向您表達合作的意向
。」

白斯文面帶狡猾的微笑說道。

「等一下……我相信您想必也了解，現在南京的臨時大總統孫逸仙博士，他是夏威夷籍的
美國國民。至於袁世凱，您也知道一般都認為最後他將會掌握我國最大的權力。相較起來
我只是一個省的軍、民政首腦而已。如果您說要尋找合作對象──」

「就我所知都督閣下的夫人也是美國公民，而且還是可以選舉參議員的那種(夏威夷這時
還不是美國的一個州，在國會中沒有參議員)。至於袁閣下，我們對他也同樣有興趣。不
過都督閣下您的投資手段如此高明，應該也知道投資時需要分散風險。」

梁天志覺得自己已經被白斯文給打敗了，而且他對於貝里咸合同的條件也非常動心。在他
所知的「歷史」上，中國未能把握住這個大好機會，不能不說是一種損失。

「好吧。那麼請問您，我購買一艘巡洋艦可以用來做什麼？」

「是一艘練習巡洋艦，都督閣下，您可以利用它建立您的海軍學校。」

白斯文說飛鴻號是一艘練習巡洋艦其實並不算錯，但那是以美國的標準。在中國海軍中，
兩千多噸的飛鴻號已經可以算做是僅次於「四海」的主力巡洋艦了！

飛鴻號是1911年由清廷向美國紐約造船廠訂購，排水量兩千一百餘噸，航速可達二十六節
。同時它也是一艘設計理念先進的輕巡洋艦──所謂的輕巡洋艦，也就是「輕型裝甲巡洋
艦」。艦上取消了過去防護巡洋艦在艦體內裝設的水平穹甲，用兩英吋厚的水線裝甲帶來
加以取代。這樣一來艦內的空間增加而且節省了重量，船艦的綜合性能得以提升。

清政府向英國訂購的應瑞、肇和兩艦，也是類似的小型輕巡洋艦。

飛鴻號裝備兩門六吋主砲、四門四吋副砲、兩門三吋快砲、兩門一磅小砲、兩具十八吋魚
雷發射管。這樣的武裝以列強海軍標準來說並不強大，但對現在的奉天來說，這艘船卻太
大了。

「總領事閣下，只怕就算我買下了這艘船，也沒有足夠的水手和海員去操作它。」

「這不是問題，我們討論的巡洋艦還要至少一年才會完工，這時您的海軍學校完全可以先
開辦起來。依照貝里咸合同，它可以先由美國海軍軍官來操作，直到您的海軍學校畢業生
能夠接手為止。至於水手的問題，塔虎脫總統閣下曾經擔任過我國第一任菲律賓總督，他
說在菲律賓有許多華人，以前西班牙人一直用他們擔任船上的水手……我想要在那裡招募
一些中國船員，應該不是很困難才對。」



為了避開日本的干涉，梁天志把跟美方的合作選在現在還不是自己控制下的遼西地區。因
為這裡目前是英國的勢力範圍，日本暫時還無法插手。就這樣覺華島海軍學校在美方提供
貸款援助的前提下，被列入了奉天軍政府的計畫當中。

覺華島俗稱大海山，在唐宋時代稱桃花島，遼金時代稱菊花島。覺華島孤懸於海中，有一
主島和三小島，面積共計13.5平方公里，其中主島面積12.5平方公里。

覺華島在唐代已有人跡，其北邊海港稱為靺鞨口，為島上出入咽喉。在遼金時代曾是遠近
聞名的佛教聖地，遼代名僧司空大師就曾居住島上，並在島上修建了大龍宮寺。大龍宮寺
建成後成為遼代的佛教中心，住持被奉為國師，當地人稱「南有普陀山，北有菊花島」。

明末時孫承宗經營寧遠城防禦女真，將軍糧輜重由海路運輸，儲存在臨近的覺華島。覺華
島成為海運、軍事要地，直到寧錦之役時覺華島被清軍襲擊攻陷。梁天志選擇把海軍學校
設在此處，除了因為這裡的歷史背景以外，也因為覺華島位於渤海西側，遠離日本控制的
大連、旅順，而接近這時尚未建成的葫蘆島港。

這間軍校的師資完全由美國的安納波里斯海軍學院提供，名義上是該校在亞洲的訓練機構
，而學生則主要由奉天省招考。

輕巡洋艦飛鴻美方索價二十萬兩白銀，扣掉清廷支付的訂金四萬兩，須由貸款支付十六萬
兩。梁天志又要求以合適的價格，訂購兩艘霍蘭潛艇。美國的霍蘭型潛艇現在在技術上已
經有些落後，但用於訓練卻還是可以的。這兩艘潛艇被用於「覺華島海軍學校附設雷電實
驗學校」的實習中，該校也成為中國海軍「雷電系」的始祖。

同時梁天志也要求利用美方貸款，繼續完成目前停頓的葫蘆島港築港工程。並建設一座四
千噸、兩座一千五百噸級的乾船塢，裝設修理船隻的機具。還特地在備忘錄中註明將來葫
蘆島港的經營權歸中方所有，而奉天省的海軍貸款則由葫蘆島港的商業營運所得中撥出款
項，分年償付。

葫蘆島港位於渤海灣的北岸連山灣內，介於秦皇島、營口兩港之間，地處遼西走廊的中部
。全島由西北而東南深入海中，猶如葫蘆漂浮在海面，故而得名。島上山巒起伏，氣候溫
和，南側海深六七米，夏無颶風，冬不結冰，被譽為東北天然良港。

早在1908年，東三省都督徐世昌就聘英國工程師秀思在奉天沿海進行了三個月的勘測，最
後選定葫蘆島為建築商港最適宜之地。秀思把葫蘆島港稱為「奉天無償輸出最便利之商港
」、「此港西與秦皇島為唇齒，北與京奉路相連，故可控制華北，成遼東之要隘。」

1909年錫良任東三省總督後，於1910年三次上書朝廷，極力主張速下決心建葫蘆島港。宣
統皇帝同意後，1910年任命奉天勸業道黃開文為葫蘆島開埠總辦，聘秀思為工程師。當年
十月開工，進行第一次築港。

後來因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後經費缺乏，建港工程中斷。一年多時間，只建成了連山到葫
蘆島鐵路七里半，修防波大堤四百英呎，並建築了辦公處、工棚等部分建築物。

葫蘆島港這個爛尾工程，「歷史」上拖到1930年才由張學良設法建成，不久就落入日本人
之手。現在梁天志眼前有個大好機會，既可讓美國資本進入奉天以制衡日本，又可以促進
葫蘆島港提前建成，當然不會放過了。

梁天志跟白斯文洽談合作，竟然就這樣從早上談到了下午。直到這位美國總領事告辭離開
，他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第一次與美國人進行這麼大的合作計畫，其實也冒著不少風
險。但為了給中國留住將來與美國成立海軍同盟的機會，這個險他必須要冒。

他知道袁世凱政府對海軍並不特別關心，所以1913年威爾遜總統重提貝里咸合同之後，這
個對中國極有利的合作計畫從未真正實行過。等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以後，日本將中國
視為利益範圍，美國資本又大量流向歐洲，那時就更沒機會了。

看了一下時間，梁天志連忙換上軍裝，趕往北大營去跟手下弟兄一起吃年夜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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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80.171.229.207
※ 編輯: ThomasJP        來自: 180.171.229.207      (08/18 19:33)
推 verdandy:瞬M XD
推 jsoccer:喔喔喔！推啊！
推 Hartmann:推，不過覺華島失守似乎是寧遠大捷那次？
推 qekye:開始建立海軍!!!
推 diechan:推啊，三軍都要到位了
推 spock:想想家寧之前投資了航空工業，接下來連空軍都要出現了嗎？@@
推 laal:推~~~
推 BillHuang:今天可以看到20頁~~讚!!!
推 brigand:推
→ brigand:我要看3P(敲碗)
→ ThomasJP:上面巡洋艦計價,經查單位應為英鎊,不是銀兩,在此更正
推 reinherd:ROCN終於有潛水艇了 歐爺~~~~XDD
推 findarato:WW1的空軍效用沒那麼大吧??
推 youtien:樓上數學不好，應是4P.
推 kurt1980:我是菊花島平八!!(誤)
推 andoog:推！
推 spock:一戰之前的潛艇？
→ ThomasJP:霍蘭潛艇網路上都可以查到啊
推 spock:看來我太小看早期潛艇的性能了 XD
推 JCLocke:喔喔喔喔！！
推 chikasa:海軍也出來了 XD
推 yuanyu:外掛~~~這是外掛阿阿阿阿~~~~~
推 savvik:http://ppt.cc/z7C0 飛鴻號
推 savvik:另一張飛鴻號http://ppt.cc/qUux
→ savvik:飛鴻和肇和與應瑞看起來很接近
推 Eressea:哪時候要培養香菇XDD
推 Hastati:大推，陸海空三系都開始點天賦了
推 longface:富野由悠季：天志桑，我們也想跟奉天軍械廠合作開發....
→ reinherd:正史上的東北海校(青島)和雷電變成同校了
→ ThomasJP:以後會分開的,覺華島留下雷電XD
→ kagerobis:是電雷學校不是雷電學校吧?
推 roastchicken: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