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天志救國記--第廿三章 雲湧 II

[ThomasJP (筆劍春秋梁父吟)]

托雷翁位於靠近美國德州的墨西哥科阿韋拉州西南部，是墨西哥國內一處重要棉花產地的
中心，周圍盛產棉花、小麥、水果和家畜，附近還有銅、鉛、鋅、銀礦。

邁高華把頭上戴著的墨西哥草帽往上推了推，以便擦拭自己額頭上的汗水。怪哉！就他所
知這裡海拔一千多公尺，而且還是三月，可是感覺起來卻熱得可怕。也許是因為現在墨西
哥的大部分地區都因為革命和內戰陷入無政府的混亂狀態，而且天知道那些墨西哥牧人對
一個看起來像是美國牛仔的人會有何感想？

邁高華握緊了藏在口袋裡的瑞士刀，這把小刀根本不能當作武器使用。不過美國牛仔和墨
西哥牧人都知道，槍雖然很有威脅性，但有時套馬索也能成為致命武器。如果你看起來像
個狠角色，但同時又沒有找麻煩的意思，除了街頭小混混之外也不會有誰想要自討沒趣。

他咬了一口剛剛買來的熱狗，辣椒醬的味道讓他感覺更熱了──墨西哥人並不像美國人那
樣喜歡番茄醬，他們吃什麼都加辣椒。更糟糕的是，這裡的熱狗可能真的是用狗肉做的。

邁高華努力把附近的墨西哥奇瓦瓦州跟「吉娃娃」這個名字的關聯從腦中趕出去，這並不
太難。吉娃娃這種狗不過是幾年前才開始流行起來的，就像八國聯軍把北京獅子狗帶到歐
洲一樣，巴拿馬運河工程也把吉娃娃帶到了美國。

不過一旦你知道了某些真相，就算再怎麼不去在乎，偶爾還是免不了要想起來。

邁高華感到有點惱怒，他是一個私家偵探，也是一個走私者、非法交易掮客，還做過其他
各種各樣的行業。在這個圈子裡他還算有點名聲，大家都知道他不喜歡用槍解決問題，但
是會用各種巧妙的陷阱，把敢惹他的人整得慘兮兮。但是他得到的任務，卻是來這個偏遠
的城市，收購一家據說要倒閉的中國銀行！

他揮手叫馬僮印第安那快點跟上，這個小子年紀才十三歲，是新英格蘭某個大學教授逃家
的兒子。邁高華帶著印第安那四處奔波了一年多，他還滿喜歡這個機靈的小子，但他已經
決定這次任務結束之後就要送他回普林斯頓。因為他已經私下查到了印第安那的老爸是誰
，也知道這小子其實名叫亨利‧瓊斯二世。

邁高華現在受僱於一家叫做黑水公司的奇怪組織，僅僅一年之前圈內還沒人聽過這家公司
的名字。有人說公司的老闆是日本人，也有一種說法認為是暹羅人──但邁高華認為根本
沒有這種可能，他認為這家公司的背後老闆搞不好是法屬印度支那的中國人。

這家公司背後好像有源源不絕的財力支持，他們一直在把可卡因從南美洲經過墨西哥走私
到美國，然後在加州夾帶上開往東亞的船隻。收貨方通常都是日本的一家黑泉製藥公司，
不過邁高華私下得知許多貨物被送到了中國北方。另外這間公司還聘雇了許多化學專家和
藥技師，然後將他們送往東方。

根據邁高華手上拿到的資料，他要去收購的這家華墨銀行創立於1906年，是一個叫康有為
的中國人和本地中國居民合夥開辦的。中國人！黑水公司跟這些中國人果然脫不了關係。



最早進入墨西哥的華人，是在西班牙殖民者的馬尼拉大帆船上工作的中國船員。在西班牙
殖民時期，這些海船定期往返於菲律賓馬尼拉和墨西哥海港阿卡普爾科之間的貿易航線上
。十七世紀前很少有華人定居墨西哥，之後在墨西哥首府墨西哥城，才出現屈指可數的幾
個銀匠和剃頭匠。

十九世紀初，旅居墨西哥的華人還很少。但在十九世紀後期的二十多年內，由於爹亞士總
統實行鼓勵外國投資和移民墾殖政策，並於1899年和中國滿清政府簽署了友好通商條約，
於是更多的華人湧入墨西哥。

進入墨西哥的華人最初多在鐵路、農莊和礦山勞作，或以洗衣為業，後轉而從事日用蔬菜
百貨的批發和零售，成為較為殷實的商戶。他們在墨西哥組織中華商會，同時和美國華商
保持著廣泛的商業信貸聯繫。到1910年，旅居墨西哥的華人已達一萬三千多人，大部分定
居在墨西哥北部諸省，包括托雷翁城。

旅居托雷翁城的華人取得了令人矚目的商業成就。托雷翁城約有華人六百餘人，不僅經營
著餐館、旅店、洗衣房、雜貨店，還經營著大規模的蔬菜園，乃至當地蔬菜市場的批發和
零售基本上為華人所壟斷。托雷翁城附近的棉花田裡，華人同樣辛勤地勞作著。

托雷翁城華人在商業方面的成就，和保皇黨人康有為的扶持和指導分不開。戊戌政變後康
有為流亡海外，在海外組織保皇黨，向華人募捐。由於捐款有限，康有為不得不另闢蹊徑
以增加收入。

1902年冬，他旅行到英屬哥倫比亞省維克多利亞城，和那裏的保皇黨分子會面，決定成立
一個面向全球投資的商業公司，期以投資獲取的利潤從事保皇黨事業。為籌集公司的啟動
資金，康有為親自到世界各地華人聚居的地方遊說。

1906年，康有為到達墨西哥。他在視察了華人在墨西哥各地的商業經營狀況之後，對托雷
翁城發生了特殊興趣。托雷翁城是個擁有三萬多居民的發展中城市，附近有墨西哥最大的
棉花產地。在二十世紀的頭十年內，托雷翁城逐步建起大型冶煉場、機器製造廠，很快成
為墨西哥北部的一個工業重鎮。

伴隨著托雷翁城經濟的快速發展，房地產業也日益興盛起來。康有為看準時機，用個人資
金進行房地產投資，轉手之間，淨賺十多萬銀元。康有為在房地產投資上的成功，促使商
業公司決定在托雷翁城建立一家銀行。1906年秋，華墨商業銀行獲得墨西哥政府頒發的營
業執照，正式掛牌營業。

這個銀行匯集了墨西哥各地華商資金，用以從事房地產投資。為了促進房地產業務，華墨
商業銀行還征得墨西哥政府批准，於1907年在托雷翁東城建造了一條長達八英里的有軌電
車線路，計畫建成後由商業公司管理這條線路上的電車營運。

1907康有為回到托雷翁城，重新整頓了華墨銀行。他指定當地僑領黃寬焯為行長，一向在
墨西哥城開業行醫的黃日初為房地產銷售經理，特意從溫哥華趕到托雷翁城坐鎮指揮的李
福吉為商業公司經理。

儘管華墨銀行的經營並不總是順利的，但到1908年為止，銀行累積了相當的資產。並將大
部分用於托雷翁城內的房市投資和建造有軌電車線路，其餘則投資到商業公司在紐約和香
港展開的各項業務中。

可以說對托雷翁城的建設和發展，華人作出了極大貢獻。他們和平守法，用自己的辛勤勞
動換取衣食，並積累財富。



1911年五月十三日，墨西哥革命軍在弗蘭西斯科‧馬德羅(Franciso Madero)的領導下，
向托雷翁發起進攻。就在幾天以前，一個名叫赫蘇斯‧弗朗里斯的墨西哥人，在鄰近托雷
翁的戈麥斯帕拉西奧發表街頭演講，指責華人不僅搶了墨西哥人的飯碗，還奪走了墨西哥
人的婚姻機會。他指控這些外國人在托雷翁發了財，便囤積金錢，然後寄回中國。更不遺
餘力地攻擊華人在日用百貨、蔬菜行業中的壟斷地位，號召墨西哥人驅逐華人。

托雷翁城是個具有戰略意義的鐵路交通樞紐城市，佔領這個城市是馬德羅軍佔領整個墨西
哥北部地方的關鍵所在。在五月十三日星期六淩晨，四千五百名叛軍四面包圍了托雷翁城
，和人數只有八百名的守軍展開激戰。

戰鬥持續到星期日晚上，效忠爹亞士的聯邦軍寡不敵眾，決定放棄抵抗，撤出托雷翁城。
十五日星期一淩晨，聯邦軍趁夜撤離，馬德羅的軍隊隨之開了進來。跟著湧入托雷翁城的
暴民們約有四千餘人，大都來自托雷翁城和近郊地區。

他們像蝗蟲一樣突然出現在托雷翁城內的繁華商業區，大肆屠殺和洗劫那裏的中國商戶。
在大街上到處追殺中國人，搶他們身上值錢的東西，剝走死者身上的衣服之後還殘害屍體
。當肆意搶奪的暴民和亂兵湧入華墨銀行時，大屠殺達到高潮。暴民們首先沖進大廳，殺
死好幾位銀行雇員。他們用墨西哥大鐮刀在受害者的屍體上亂砍亂剁，還把砍下的頭顱和
四肢拋到大街上。

與此同時，一小隊墨西哥騎兵開到托雷翁城郊，把那裏的中國菜農驅趕到附近的一個屠宰
場，當場集體槍殺，之後還把他們的屍體踐踏在馬蹄之下。

大屠殺從淩晨六時一直持續到下午四時，直到革命軍首領下令禁止屠殺為止。在墨西哥暴
民和亂兵的打劫下，在墨西哥投資經商的美國人、德國人、西班牙人、阿拉伯人和土耳其
人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財產損失，但和中國人所遭受的大屠殺和野蠻洗劫相比，則顯得微
乎其微。

在這場暴亂中，三百零三名華人喪生，財產蒙受重大損失。康有為保皇黨旗下的華墨銀行
首當其中，遭到重創。此外托雷翁城內一個華人會館、四十家日用百貨市場、四家洗衣房
、五家餐館、十個菜攤、廿三個食品攤，及數個菜園都悉數遭到破壞。死者中還包括五名
日本人，他們是因被誤認為中國人而慘遭毒手的。

事發之後，清政府馬上向墨西哥政府提出抗議，並聘請國際調查員就屠殺慘案提出賠償要
求。又命令當時在外訪問的巡洋艦海圻號，在訪問紐約後順道轉往古巴哈瓦那和墨西哥，
以宣慰僑胞。

古巴華僑總商會聞訊，組織數百人到港口迎接，並停業三天表示慶祝。僑領聯名柬請艦上
見習生以上官兵，至中華總商會參加隆重的歡迎宴會，為遠道而來的祖國親人接風洗塵。
官兵每當離艦登岸，一遇僑胞，無論男女老少都競相請至家中，盛情招待。臨別還贈送各
種紀念品，如遇同鄉同宗官兵，更是一請再請。

海圻號到達古巴第三天，古巴總統接見了司令程璧光和艦長湯廷光。在談及華僑問題時表
示：

「古巴軍民決不會歧視華僑，因為華僑曾與古巴軍民共同戰鬥，為古巴的獨立作出了重大
貢獻。這一歷史事實，將為古巴人民所永志不忘。」

海圻號在古巴停泊十天后，原計劃繼續訪問墨西哥。但因墨西哥政府已就排華事件與清政
府駐美、古、西特命全權大使張薩棠簽訂了協議，正式向中國政府賠禮道歉，償付受害僑
民生命財產損失。再加上墨西哥內戰中爹亞士政府瀕臨戰敗，於是清政府下令海圻艦中止
前往。

雖然這起事件並未得到真正的妥善解決，但比起甘脆不承認雙重國籍的後清帝國來說，前
清在保護僑民方面還是比較有誠意的。

1911年十二月，廣受歡迎的墨西哥將軍伯納多‧雷伊斯(Bernardo Reyes)起兵挑戰擊敗了
爹亞士、自任為墨西哥總統的馬德羅。到了1912年三月，馬德羅原本的部將帕斯卡‧奧茲
科(Pascual Orozco)也在奇瓦瓦州背叛馬德羅。墨西哥的內戰一發不可收拾，全國將領紛
紛擁兵自重。

從去年十二月開始，黑水公司的僱傭兵就大量出現在托雷翁城附近。今年一月初赫蘇斯‧
弗朗里斯被發現全家老幼在晚上被不知什麼人趕到牆邊，以行刑隊的方式槍斃。其他幾個
帶頭鬧事的人也紛紛失蹤，再也沒人看到他們。當然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這樣的事情
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不過了解情況的人都能隱隱約約看出，這件事情跟之前托雷翁的排華事件有所關聯。然而
黑水公司跟北美最大的華人幫派致公堂卻從來沒有什麼往來，甚至聽說兩邊偶爾還會有些
小摩擦。

邁高華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只知道華墨銀行因為受到搶劫，已經宣佈關門大吉。而
他要做的，就是拿著大筆美金去找那些嚇壞了的本地華僑領袖，說服他們出讓這間銀行，
並向他們保證黑水公司會允許他們繼續主持日常經營。

當然還有到托雷翁城的法院，去解決一些手續上的問題──現在華墨銀行已經是一家美國
公司的資產，要是還有墨西哥人想要動它，可得事先多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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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80.171.229.207
推 hongtashan:頭推
推 longface:黑水公司 XDDD
→ longface:Indiana Jones XDD
推 diechan:推~~天志立志記之發財傳
→ Fitzwilliam:那時的全權公使是張蔭棠？
推 wittmann4213:亨利瓊斯二世下巴那道疤痕不知出現了沒?
→ ThomasJP:大家不要只看到印第安那,還有別的梗XD
推 diechan:邁高華乎？MacGyver乎？
→ kurt1980:邁高華就是馬蓋先吧XDD
→ kurt1980:關鍵字:瑞士小刀,不愛用槍
推 yuanyu:鳳凰基金會下的黑水公司嗎XDDDD
推 JCLocke:台視影集 有口皆碑 ... （逃）
推 wittmann4213:可惜尖端科技的結晶會講話的跑車和超音速直升機沒機
→ wittmann4213:會上場了
推 andoog:黑水公司XDD
推 ddb0207:還好跟在邁高華身邊的不是賈大頓
→ JCLocke:但有機會出現天龍特攻隊！？（逃）
→ ThomasJP:太老的不行,超過我年紀了(茶)
→ swatteam:黑水公司在後來的北美地下社會盛傳:
→ swatteam:"如果你愈到了麻煩.找不到幫手.那麼你就可以去找他們談"
→ swatteam:"或許你能夠請出天龍特攻隊(主題曲響起)"
推 spock:（外傳開始）（本傳請等一年之後）
推 brigand:推
推 wo2323:設定成馬蓋先的老爸或爺爺吧~    XD
推 Calfstrong:推
推 Hartmann:推
推 qekye:推!!!
推 salagadoola:馬蓋先和瓊斯教授XDD
推 longface:要拆革命黨的炸彈，一定要找McGruber。
推 jsoccer:McGruber拆成功的機率...(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