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盛唐今語(十九)不結髮夫妻

[Lorenzia (爆走金魚)]

※ [本文轉錄自 gallantry 看板]

作者: Lorenzia (爆走金魚) 看板: gallantry
標題: [閒聊]盛唐今語(十九)不結髮夫妻
時間: Mon Mar 26 05:24:40 2007



看到K大這麼努力回答我心血來潮問的問題，實在讓我感動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擤），
於是卯起來把太平姑媽的故事寫一寫，投桃報李咩！


話說我們的故事一路講到了太平姑媽在武周朝的活動情況，不能不來說說太平姑媽跟
武大娘的桃色八卦先。


是說唐代貴婦似乎對出家人特別愛好(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大概就像各位男性版眾
喜歡制服美少女是一樣意思，不知道光頭男人對古代婦女是不是特別有誘惑力？總之
從南北朝開始，出家人跟已婚婦女勾搭的事是層出不窮，明代的國民歌王阿龍（馮夢
龍）有歌搞笑為證：小和尚就把女菩薩來叫，妳孤單、我獨自，兩下難熬。難道是有
了華蓋星就沒有紅鸞照？禪床做合歡帳，佛面前把花燭燒。做一對不結髮的夫妻也，
和你光頭直到老。


是說唐代最有名的不結髮夫妻，混球的女兒高陽公主說第一，沒人敢說第二。她大娘
的客兄也非等閒之輩，乃是赫赫有名的玄奘、唐三藏法師…（豬八戒：師父,原來您老
人家…）的高徒，孫猴子豬八戒跟沙悟淨的師弟辯機是也。


高陽公主在混球的兒女中算是比較小的，混球一直很喜歡這個女兒，偏偏高陽長大之
後變成不良少女，混球頭痛萬分，加上自己心緒也不好，思來想去，只能把這個頑劣
又心疼的女兒託付給專門幫他擦屁股的房玄齡，把高陽公主嫁給房玄齡次子房遺愛。


話說房玄齡真他媽倒了八輩子大霉娶到這個媳婦，本來房玄齡一家子過得好端端的，
房玄齡跟他那個醋桶老婆總算白頭偕老，大兒子房遺直一表人材、忠厚謙讓，二兒子
房遺愛是肌肉猛男，還算憨厚老實，三兒子房遺則不清楚怎樣，大女兒嫁給韓王元嘉，
可謂門庭顯赫、家庭和樂。


房玄齡一輩子幫李混球幹了不知道多少擦屁股的事，混球要看起居注，也是房玄齡冒
著被大家臭罵的風險，搞了個實錄滿足他的虛榮心，結果臨老，李混球塞了這麼個遠
不得、供不起的大菩薩來房玄齡的小廟。


高陽女菩薩一到房家不久，看著公爹房玄齡大概沒多久就要往生極樂，又看到大伯房
遺直因為父親庇蔭，襲得從三品的散官銀青光祿大夫，也不管散官傳嫡長是國家制度，
就鬧著說「為什麼只有房遺直有從三品散官？房遺愛可是老娘我的男人，這銀青光祿
大夫該歸遺愛！」


房遺直惹不起這個無理取鬧的瘋女人，老爸又在病中，大家住在一起，應當保持家庭
和諧，於是只好上表請求朝廷把這世襲的散官轉給房遺愛。尚書省收到請求一看，幹，
這三小？從沒見過有人要把散官讓出來的，只好轉給李混球。混球一看，靠北，這一
定是高陽搞出來的，混球大筆一揮，不許！順便又把高陽找進來罵了一頓，說她丟了
李家的臉、回家自我反省云云。


俗話說得好「寵豬拿灶，寵子不孝，寵查某子不落人的家教」，恆春兮(呵呵，應該
有人知道恆春兮吧？)有云「囡仔細漢無教示、大漢變壞後悔遲」、「嚴官府出厚賊，
嚴父母出阿里不達」，從小就教育失敗的高陽公主，當然是不會因為老爸自以為語重
心長的幾句話痛改前非，又不是寫小說。她大娘依然我行我素，而且更加變本加厲找
大伯房遺直的麻煩，故意去撞房遺直，然後大呼小叫說他性騷擾，房遺直實在是欲哭
無淚，恨不得真的"移植"到別的地方去，省得每天看見這個瘋女人，不過老爸房玄齡
病得快死掉，他也走不開，實在是有夠痛苦。


房玄齡一死，高陽公主又有新花招，原來她大娘看見房家頗有錢，挑唆著要分家分財
產，吵鬧得房家雞犬不寧，李混球知道這件事，又把高陽抓進宮罵了一頓，出來，鬧
得又更兇。


不久後，御史台所屬察院的監察御史去巡察治安事件，抓到一個小偷，竟然有皇宮所
用的金寶神枕，小偷說是在某寺院裡的禪房偷到的，雞婆御史叫小偷帶路，到了那個
房間，卻是辯機和尚住的，御史想說一個和尚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枕頭，一定是偷的，
就把辯機抓走問話。


辯機被抓後，很快就坦承金寶神枕是他的，而且是高陽公主送的，話說他原本在高陽
公主的封地結廬修行，沒想到被公主看到，於是就把他撲倒，怕房遺愛不爽，又塞了
兩個女子給房遺愛，夫妻倆各玩各的，其樂無窮。事情太大，雞婆御史這時候才知道
事情不好辦，事情報到御史臺，御史大夫挖著鼻孔說「他奶奶的熊，偷和尚的是皇帝
的女兒，又不是你老婆！驚三小？」


話說唐代的御史只要證據確鑿，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參誰就參誰，皇帝如果沒有證
據敢反駁御史意見，御史就敢指著他鼻子說「還沒傳你，你就站出來，要不是作賊心
虛就是身上有屎，你說啊你！」，話說到這裡，皇帝也只能摸摸鼻子說「我只是跟鄉
民進來看熱鬧的，不過往前站了一點！」所以說這件公主偷和尚的事，就這樣被捅了
出去，頓時滿朝上下輿論嘩然「哇！高陽公主的金寶枕在他房裡耶！(互相拍手)」


這件事情裡，姦夫淫婦倒是沒什麼感覺，高陽公主擺明一副老娘就是偷人、要不你咬
我啊的樣子，至於辯機一直都被關在牢裡，大概不清楚外面情況。最難堪的就是雙方
尊長，李混球跟玄奘大師。玄奘是法相宗的創始人，他的學說影響了淨土宗的彌勒信
仰、律宗還有三論宗，他自己是一個嚴守戒律的長者，意志堅定而且博學多聞，卻沒
想到栽在自己徒弟手裡。李混球自己也臉上無光，惱羞成怒的混球不管教女兒，卻下
令把辯機斬首，順便把公主的侍女一起殺掉，說她們護主不力，公主往後不許進宮。


李混球的這個決定實在是很混球，通姦明明就是最多判兩年徒刑，而且男女都要受刑，
憑甚麼你女兒不許進宮而已，辯機卻要死？殺侍女就更好笑了，公主要跟誰嘿咻，侍
女管得著嗎？就像你李混球把弟媳霸佔起來嘿咻，旁邊的侍女能說「皇上，這樣不行
喔？」，真是笑死人了。總之，就是高陽公主在辯機死掉之後，還是對出家人情有獨
鍾，後來的客兄非僧即道，也算是夠有原則了。


第二對有名的不結髮夫妻，當然就是武大娘跟薛懷義了。


話說薛懷義本來是長安市集上賣大力丸的，本名馮小寶，某一天，他正在發表大力丸
使用前使用後心得，就被人說「少年家，來一下。」，馮小寶一去看，是個中年婦女，
然後兩個人就有了一夜情，非常快樂。不久，這個中年婦女又來找他，這次把他帶到
一個大房子，裡面有一個五十多歲的歐巴桑，當然也是要馮小寶按耐一下的，於是又
有了一夜情。後來馮小寶就住在這所大房子裡，住久了，才知道這裡是高祖李阿婆幼
女千金公主的家，中年婦女是公主的侍女，歐巴桑就是公主本人。過不久，公主又把
馮小寶帶進一所更大的房子裡去，把他塞給另一個歐巴桑，不是別人，正是武大娘。


原來，侍婢也好、公主也好，都是來試用馮小寶這帖"良藥"的，使用心得不錯之後，
才把良藥送進去皇宮專門醫治慾求不滿很多年的武大娘。


侍婢推薦得好，得了賞。公主推薦得好，也得了賞。武大娘用得舒服，每天精神氣色
都很好。馮小寶更好，因為他改名換姓，從一個市井無賴，變成汾陰薛氏的宗親、太
平公主駙馬的叔叔。


以上這些皆大歡喜的人之外，太平公主夫妻一點都不爽，平白無故來了一個流氓，夫
妻倆還要向他行禮、叫他叔叔？薛紹不爽，薛家上上下下也沒有一個人爽得起來，汾
陰薛氏，兩代駙馬、世世簪纓的書香世家，讓一個靠著性能力竄起的無賴登堂入室，
怎麼想都不爽，根本就是汙辱。


薛懷義的事情或許是導火線，薛紹兄弟加入謀叛，最後死去。但是薛懷義活得七旺八
旺，玷污了薛家，又跑去玷污了佛門。說得難聽點，其實就是武大娘又想當婊子又想
立牌坊，明明全世界都知道有客兄，還硬要叫薛懷義去白馬寺做方丈，捧成高僧，好
隨便出入皇宮。


薛懷義狗屁倒灶的事太多了，什麼被派出去打仗，人家突厥已經旅遊完畢回家過年了，
他的軍隊才趕到，然後又大張旗鼓自稱凱旋回去。還有一堆強搶民女啦、恐嚇官員啦…
諸如此類的事情，有一回衝撞了宰相，宰相把他抓起來打了一頓，他跑回去跟武大娘
哭訴，武大娘自知身上有屎，也只能叫他以後不要走宰相出入的南門。


薛懷義跟武大娘愛的結晶是萬象神宮跟明堂，關於這件事前前後後的破事太多不想說，
總而言之，就像許多人婚前拍了超大張結婚照掛床頭，等到分居時，最不好收拾就這
幅照片。


武大娘不久厭倦了薛懷義這種重鹹的，懷念起書生們那種清粥小菜的感覺，於是跟御
醫沈南璆有一腿，薛懷義知道後非常抓狂，竟一把火燒了萬象神宮，無數民脂民膏頓
時灰飛煙滅。這件事讓武大娘這個從來不感覺害羞的人，羞得無地自容，只好稱病躲
在皇宮裡，她知道薛懷義是不能再留了，又猶豫了一陣，稍微安撫一下薛懷義後，把
太平公主找了進來，一切都託付給了她。


太平公主欣然接受這個任務，窩了一肚子鳥氣，薛紹還因為薛懷義賠了命，太平公主
決定要讓薛懷義死得很痛苦很難看。於是她挑了一票孔武有力的金剛芭比，叫乳母張
氏去找幾個壯漢，人人身配刀劍白綾，埋伏在殿內。然後派人去叫薛懷義進宮。


薛懷義並不知道太平公主找他幹什麼，也許以為那是武大娘的命令，很快就入宮來，
一到殿中，還沒跟太平公主打個招呼，就有一票壯婦衝上來，把他壓住，手腳綑死。


太平公主慢慢地端了個凳子坐下來，勾勾手，幾個壯漢就帶著白綾過來，兩人一條，
各持一端，將白綾勒在薛懷義頸間，像拔河一樣用力往外拉。太平公主靜靜地看著薛
懷義的臉從紅色變成紫色，目眥欲裂，眼珠似乎再用力一點就會掉出來，薛懷義急促
地喘著，想要呼吸到一點空氣，也許他希望呼吸到武大娘的味道，不過沒有，直到他
昏迷前，眼前只有太平公主，直到他死亡，也只有太平公主。


薛懷易斷氣身亡，太平公主讓人把他的屍體丟到車上，像丟一隻死狗，她冷冰冰地一
揚臉，趕車的人就趕著這輛車，緩緩地往白馬寺去，把車停在白馬寺附近，趕車的人
就回宮復命了。


不久，有人發現了白馬寺主的屍體，他們很快知道，白馬寺主尚有餘溫的屍體代表著
女皇即將到來的清算，白馬寺頓時一片混亂，薛懷義收留的市井無賴搶了寺中財寶就
往外跑，等官府來接收時，只剩一片狼藉。


這兩對不結髮夫妻的下場都不怎麼好，我想各位人客不免會覺得，是不是金魚抱著三
從四德的想法，認為女人不可以追求自己的感情或者情慾。絕對不是的，從人性的角
度上，每個人都有資格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事物，但是這是在沒有侵犯別人權益的前提
下才能實現。


高陽與辯機的愛情所侵害的是佛法、戒律與榮譽，對於他們來說，這也許根本不屑一
顧，但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卻是一輩子的傷害與痛苦。不過從客觀來說，高陽跟辯機
若沒有那個枕頭事件，還能夠保持在低調進行，至少是一床錦被掩蓋過去罷了。


薛懷義與武大娘的關係發生在高宗死後，武大娘確實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
反對太后有客兄，太后有客兄的有很多，客兄是賢才的也不是沒有，內舉不避親，如
果客兄真是治國賢才，用也無妨。比如說北魏靈太后，跟小叔子清河王有一腿，政事
委任清河王，不過清河王是當世出名的賢者，就算大家知道他跟太后有一腿，也沒人
說他治國不好；還有遼國的承天太后，跟以前的未婚夫韓德讓再續前緣，要兒子聖宗
以父事韓德讓，但是韓德讓也不是庸才，算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


但是武大娘的問題是她把自己的私慾擴展到國家之上，薛懷義有幾斤幾兩，她是最知
道的，她可以拿自己的私產去養他，但是當她將明堂工程、白馬寺還有軍隊這些國家
資源交給一個不適任的人，只因為他是她的客兄時，這種以國家資源供養私人的行為
就是武大娘在整件事情中應當被譴責的地方。這對不結髮夫妻做到這種拖累國家的地
步，實在除了荒唐，無可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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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renzia:潘迎紫演過黃梅調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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