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件者: "莉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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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FW: 實習教師----台灣次等公民
日期: Mon, 29 Dec 2003 11:57:13 +0800
拜讀「實習教師.村里長與外勞」一文(自由廣場,十二月二十日),由於本身為
實習教師,讀完後不禁熱淚盈眶,一看作者,原來是母校台師大的教授,更不禁為
曾教授為實習教師的仗義執言感到安慰,至少,在這個將實習教師棄如敝屣的社
會,還有人真心關懷這失落的一群!
四年前,懷抱著為人師表的夢想,錄取台灣師範大學,原以為經過四年專業的師資
養成教育後,能夠成為誨人不倦的教師,沒想到政策一夕數變,師資開放,各大專
院校紛紛成立教育學分班,師範院校已不再是唯一的師資培育單位,師大畢業而無
法成為教師的,大有人在。然而外界對師範大學的眼光依舊,一談起「師大」二
字,仍覺得我們就是「未來的老師」,殊不知師大的光環已褪色,留給我們的只是
沉重的負荷。
「師大畢業,不當老師要幹什麼?」這個問題是師大生的疑惑。我常問自己一個問
題:「要是考不上教師甄試,我要怎麼辦?」面對現行中等學校教師缺額僧多粥
少,即使師大四年的專業師資養成教育也毫無用武之地。到一般公司行號謀職,錄
取我們這些師範生有何用,幫助老闆教育員工嗎?
從師大畢業,成為實習教師後,對於未來的疑問更形巨大。由於現行教育法規不
明,實習教師在學校的地位也跟著曖昧不清、妾身不明。有些實習教師,遇到的實
習學校較為敦厚,除了一般的行政實習、導師實習、教學實習外,不會額外加重負
擔。然而幸運的畢竟是少數,多數還是逃不了被學校壓榨的命運。在我同屆的同學
中,有人最為誇張,一到實習學校,便搖身一變成「代課老師」,原來是學校遇缺
不補,刻意等待實習老師來填補空缺,好一點的學校會給代課費,然而差一點的,
代課費全無,只因為我們是「實習教師」,而上課是教學實習的一環,壓榨我們理
所當然!
我的實習學校不是最壞,但也不算最好。實習教師明文規定有三種類的實習:行政
實習、導師實習、教學實習。可是當中卻沒有載明工作範圍及內容,於是人人各有
一套說法,只要說得通,礙於實習成績的壓力,我們只得乖乖順從。行政也得作、
導師也得當、教學更得精,蠟燭三頭燒,還要我們有最好的表現,三不五時還要配
合學校的政令,全體實習教師來個廣播劇或者聖誕節戲劇演出,能拒絕嗎?至少我
不敢!
實習學校有位老師要我以正式教師自處,管教學生才不會心虛,我自問確實做到了
他的要求,每天比學生更早到校,在全校師生都離開了之後,才踏著夜色回家,可
是我的薪資每月只有八千元,扣除食宿之後,所剩無幾,教育法還規定實習教師不
能兼職!我知道政府是希望實習教師能專心實習,不要被外務干擾,可是光是月薪
八千元,在物價昂貴的台灣如何生活?縱使教師是神聖的「志業」,也不該讓我們
淪為比有最低薪資一萬五千八百四十元保障的外勞還要低等的公民吧!
我曾經在實習班級讓學生進行一項遊戲,遊戲中要他們回答幾個問題,其中一個是
問他們長大以後最想從事哪一種工作,赫然發現班上近四十名學生中有十二個孩子
想當老師,這其中又有十個是女生。我盯著「老師」這兩個字,淚流不止,想到國
小二年級時的我,也曾在紙上寫下「我以後想當老師」。我不知道該怎麼對這十二
個孩子說明,要當老師得先修習教育學分,然後備經壓榨的實習,在疲憊不堪後接
著參加教師甄試,在十萬多名流浪教師中爭取不到百分之十的教師缺額,才能成為
教師。倘若未能錄取,只能失業。
為了思索該如何回答,一夜無眠,讀到曾教授的文章,雖然在師大時我未修習過曾
教授的課,但曾教授關懷我們這群次等公民的心意讓我無限窩心,回想近半年來的
實習生活,首次有人真心關懷並且發聲,真教人感動哪。
>
> 自由時報2003.12.20
> 實習教師‧村里長與外勞
> ⊙曾道雄
最近兩則新聞令人感慨良多,一是親民黨的政策宣示,主張給付全國村里長薪
資,政府初步估計每年要增加五十億的開銷;另一則新聞是全國至少有兩萬名流浪
教師,他們揹著黑板找不到工作,成為社會邊緣的新浪人。
乍看下,兩則新聞沒什麼相關,但它卻是目前社會潛流的深沈寫照,隱伏著很大的
危機,村里長原是地方的榮譽工作,他們都有職業,因服務村里而成為基層的意見
領袖,尊嚴和名望才是他們最大的報酬。但政治人物為了選票給予有給職,是降低
而且庸俗化了社會的名器和價值。而那些流浪教師,則在經過實習教師階段被極盡
勞力剝削和壓榨後,一旦取得教師資格,卻同時失去工作。兩相對照,理由無他,
村里長可為政黨爭取選票;而實習教師和流浪教師是小眾的社會邊緣人物,可以犧
牲。政黨為了贏得政權,把人民的血汗錢當籌碼,支票越開越多,越開越大,朝野
只知競相加價,完全無視於國庫的負擔,當有朝一日,台灣也步上阿根廷的後塵,
連世界銀行都不敢貸款給我們,而只待北京來接收時,台灣人將欲哭無淚,那時才
知道政策買票的禍害,已為時太遲了。
有責任、有良知和有遠見的政府,應該把錢放在厚植國力和建構國家願景?漱u程之
上。就這點來看,政府對教育的投資顯然不足,新舊政黨輪替,唯一不變的是對百
年大計的教育之漠視,他們前後釐定重要的教育政策顯得莽撞浮躁,且隨興而為,
把教師和學童當白老鼠,害慘了家長。另方面,對即將準備步入杏壇的實習教師,
更只能用「刻薄」與「壓榨」四個字可以形容。這不僅是對實習教師的勞力剝削,
就長遠來看亦非國家之福。
台灣還有一個族群叫「外勞」,這些外籍勞工協助台灣的基礎工程建設,功不可
沒。有人說他們搶了本地勞工的就業機會,但他們是揀粗重的工作來做,以勞力或
幫傭賺取微薄收入,應該受到尊重。一般雇主會提供他們食宿和醫療保險,而這些
外勞也有一萬五千八百四十元的最低薪資保障。相形之下,我們的實習教師,也得
擔任學校的工作,不論教學或協助教務,勞心勞力,但自己擔負食宿之外,每月薪
資,或許讀者不相信,他們只有新台幣八千元,不及外勞的二分之一。
很多學校教師遇缺不補,等待這些實習教師來充當廉價勞工。學校吃定他們年輕熱
忱,而且又有實習成績的壓力,便把很多的重頭工作塞給他們,有時還得擔任課外
的學生社團工作。在雲林縣有一位英語科的實習教師,因國小英語?衩v奇缺,她被
三個學校「合聘」,每星期必須奔波在縣內的三個學校教課,八千元的月薪連茶水
便當的錢都不夠。
現在政府又出新主意,打算廢除這八千元,讓修教育學程的學生,在大四下學期便
到學校實習,不必支出任何費用。這種情形下,教師養成教育少了半年,實習機會
也少了六個月,為的是省下八千元!而這些實習教師取得教師資格後仍不一定有教
職,他們可能被壓榨和剝削後,被棄之如敝屣,成為流浪教師,這確是社會的損
失。
實習教師不如村里長、更不如外勞,這是社會的不公。很多政客口口聲聲要做為小
市民的代言者,但沒有一個政黨為這些實習教師抱不平。
這個星期天(廿一日)的晚上,我們將在國家音樂廳舉行一場「聲樂家與獨奏家的
歌劇對話」,我們將趁著音樂會,要求音樂家們首先為實習教師請命,也希望有聽
眾參加連署,廿三日和廿五日在雲林和新竹縣的文化中心另有兩場歌劇演出,我們
同樣邀約與會者共同來關注這個攸關教師培育的問題,並將連署書送交教育部和立
法院,畢竟選舉勝負絕不比國家的永續發展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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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曾道雄╱台灣師大藝術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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