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章內容為Praimetiz之創作,題材設定取自「地球實驗室」,
由曾在「十一種意念」發表的短文擴充修改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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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錢」
——助願者日誌一
秋天的清晨總是特別冷,他一面向前走,一面如此想著。
一步踩下去後,另一隻腳總要遲疑好一陣子才能抬起,再踩在清冷
燈光灑落的、象牙色澤的地面上。他就像是一隻漫步的烏龜般獨自一個
人走在並不熱鬧的鬧區地下街街道上。畢竟是清晨,即使是在不見天日
的地下,人們的作息還是受到太陽的影響。而唯一的例外只有那些不需
睡眠的、作息與眾不同的少數人——像是他方才路過的,正在街角掃地
的清潔工人。
沒有人聲,也沒有車聲。
其實他知道這座地下市街的設計便是如此,車輛與地鐵都在人行步
道的下方,把車輛的喧囂自徒步區割離。只是如此空蕩的街道仍使他產
生一種無法忽略的錯覺,好像所有的人都還沉睡著,作著色彩不一的夢
。而這些夢境絕對不會是藍色的,因為那是充滿這座地下市街的、來自
地面的,風的顏色。
好冷,他如此想著的同時,不禁打了個哆嗦。不是屬於冬日的那種
酷寒,而是秋日的悲涼。他不是沒有經歷過更寒冷的天氣,但是如此空
蕩的視野還是使他產生一種不能漠視的錯覺。如同置身沙亞莫尼亞的北
境,在荒原上頂著以冰雪為鑲飾的風勉強前行一般。
身邊缺乏那個東西的話,涼爽的秋風也變質了呢。想到這裡,他的
臉上不禁露出了一個苦澀的微笑。只是他為了那個東西已經付出了自己
所擁有的一切了——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覺得。
自己已經多久沒來這裡了?連他自己都想不起來。那個東西還在的
時候,他會來桃花島市通常是去花街,或為應酬或為尋歡。對這座市街
最深刻的印象,只有夜裡開車經過隧道時見到的,不停向後飛逝的燈光
。現在走在這條清冷的街道上,感覺彷彿時間都停止了,街燈一盞接著
一盞,慢慢的魚貫和他擦身而過。
如果時間真的能停止就好了,他不禁嘆了口氣。如果時間能停止,
也許他還有更多的機會找到其他辦法,可是他們並不願意再給他任何的
機會。如果說他的身上還有什麼有價值的籌碼,大概就是他自己了。
現在他的目的地便是一個能夠運用這個籌碼的地方。當淡紫色的招
牌出現在眼前時,他的眼神多了一絲之前不曾出現的焦慮。
「真夢」工作坊的外觀並不起眼,不過其實也不是那麼太難找的地
方,除非是執著於地址的外地人。「丁申戊酉,南九號」這樣的敘述對
於外地人而言總像是難解的咒語一般,讓他們陷入街道的無限迴圈中無
法自拔。這也是大多數顧客進入作坊時,臉上的表情顯得比原本更加焦
急憂慮的原因——然而這項因素對他並不適用。
「歡迎光臨。」一個略顯低沉的女聲吸引了焦慮的目光。他循著聲
音的來向看去,在作坊最裡面的一張桌子上看到了一個近乎全黑的、裹
著斗篷的身影。他猜想,那應該就是作坊主人,自稱「玫雅」的神祕女
子了。
提起玫雅這個名字,整個鬧區地下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每個人
都聽過「助願者」這個稱號,也都聽過關於她的種種事蹟。傳說中敘述
的玫雅容貌就像他現在所看到的,她的身體總是覆蓋著一件暗紫色的斗
蓬。那是種濃稠而暗陳的紫色,遠看就同黑色一般。而兜帽下的臉孔則
戴著一副白色的面具,額頭上畫著一顆紫色的五芒星。
沒有人知道她的長相,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背景。少數人從她工
作時喜歡哼唱的歌曲推斷,她應該來自東虞羅斯,也許是沙亞摩拉人或
吉吉帕斯人,甚至有人懷疑她是噬魔族。可是噬魔族並不會使用任何魔
法,而她所展現法力卻常令人感到吃驚與訝異,甚至是恐懼。
曾經有名奇魯德的年輕音樂家經由她的幫助修復了因為意外而損壞
的樂器「史汀勒」。奇魯德人的樂器設計就像操作方式一樣複雜,擁有
多個按鍵和轉輪的搖絃樂器「史汀勒」更是如此。他找遍了所有的工匠
,沒有人能恢復它原有的音色,而玫雅不僅只是復原音質而已,同時還
加強了演奏時產生的魔力增幅效果。
曾經有名遠赴異鄉求學的少年,靠著她的法力和死去的父親見上一
面,因此抒發了無法趕在父親去世之前返家的遺憾。人們傳說,當少年
和父親相見的時候,兩人的臉上都流下了溫熱而帶有生命情感的眼淚。
可是此時少年父親的遺體卻早已火化。
曾經有名皇族成員在公開場合遭遇殺手的狙殺,卻在事後毫髮無傷
的出席家族聚會。根據目擊者所述,當殺手突破重重戒護,讓子彈貫穿
他的頭顱以後,倒在地上的只是一尊頭部帶了焦黑痕跡的布製人偶,本
人則瞬間消失無蹤。
「你要占卜、助願、還是純粹有心事無處傾訴呢?」面具下的綠色
眼瞳微瞇著,聲音像是在微笑一般。
他的焦慮立刻減緩了不少,當視線和對方交會的剎那——只是他並
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是,是的。」他點點頭,然後坐下:「我要助願。」
「那,你的願望是什麼呢?」
「我要錢。」毫不猶豫的回答。
一陣沉默籠罩室內。
「……你確定?」他點點頭。不知助願者是否也察覺到了?他的神
態又恢復了初進作坊的那股焦慮。
沒有被面具覆蓋的雙唇微微抿起,然後張開,嘆了一口長氣。
「給我三天的時間,三天以後再來找我。」同樣是帶著微笑的語氣
,卻多了一分淡淡的無奈。
「不能現在就給嗎?」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焦急,不過那是種充滿了
執念的焦急。
「這種世俗的東西,必須要用世俗規範的手段取得。」對方只是定
定的看著他,不疾不徐的說著:「所以我不可能給你真實的錢財,只能
用助願的手段幫助你……」
「什麼——?」焦急瞬間變成憤怒與不滿,他把聲音拉得老高:「
你這算是哪門子的助願者?」
「什麼叫『哪門子的助願者』?」玫雅刻意加重後面六個字的語氣
:「你如果不滿意我的作法,沒關係,儘管再去借貸好了,到時候再被
追債我也一樣沒那個能力幫你還錢。」
「儘管再去借貸」?他不知道玫雅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但是
他在之前的確靠著借貸支撐了好長一段時間。「可是他們明天就要來了
,明天就要來了……我跟他們借了十萬巾,總共十萬巾!才過一個星期
而已,他們就跟我要五十萬!要是今天籌不出錢……」他說著說著,表
情比剛走進來時更焦慮了,玫雅的眼神卻沒有絲毫因此動搖的跡象。
「五十萬巾是嗎……」
玫雅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低聲喃喃自語著。東邪的幣值在世界上是
屬一屬二的大,許多人只要一巾就能維持兩、三天的伙食了,十萬巾對
於那些終日汲汲營營的人們,更是必須窮盡畢生精力才能達到的數目。
他對玫雅開口就要五十萬,其中緣由可能只有當事人知道。若要問玫雅
會不會好奇?這也可能只有她一個人了解。
「這樣的話……」「拜託你!我只剩這個辦法了!」眼看對方一副
拿不定主意的模樣,他的焦慮與不滿全部轉變成哀求:「沒還錢的話,
我會被殺的!」
「好吧,」玫雅像是妥協了,用一種大人看待吵鬧小孩的眼神淡淡
的說:「把你的手給我。」
當她鈀針筒和止血帶拿出來的時候他還沒從對方的眼神中回神過來
,直到細長的針頭刺入手臂,他才猛然驚醒,齜牙列嘴的叫痛。「別叫
,」綠色的眼睛只是專注的看著被抽出的紅色液體:「專心想著你的願
望,否則這些血都白流了,不會覺得可惜嗎?」
這句話立刻止住了痛覺,隨著麻痹感自手臂傳來,他開始專心的想
著這筆錢,想著之後的未來。直到玫雅用手輕敲了幾下桌面,他才發現
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幾疊鈔券。
「拿去吧。」她說。他確定自己的眼睛是睜開的,卻完全不知道剛
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血液被抽出來以後到了哪裡,鈔券是怎麼出
現的,他完全不記得了。不過在點完總數五十萬巾的鈔券以後,這一切
都變得微不足道。
「記住,我只幫你這一次,接下來的事必須你自己解決。你現在拿
到的錢都不是真的,即使能用,也不能完全依賴它。」彷彿大人告誡貪
玩小孩般,玫雅在他臨走前如此說著,只是他的臉上充滿了興奮,究竟
能聽進去多少,其實玫雅並沒有辦法確定。
我又有錢了,我又有錢了,一股溫熱洋溢他的內心。走出作坊以後
,秋風似乎也不那麼冷了。愉快的步伐速度總是比較快,他不一會兒就
消失在離作坊不遠的轉角。
接著,作坊的燈暗了下來。此時少數的店鋪才剛開始準備營業而已
,但是看樣子「真夢」的營業時間已經結束了。奇怪的是,當作坊的燈
光暗下來以後,離開作坊的並不是披著斗篷的成年女子,而是一個小女
孩。她快步躍過幾個路口以後,就消失在另一個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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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推廣,第一次在BBS發這種長篇文章,我還不大會操作這裡的格式。
(全文大概是中篇左右的篇幅)
這篇文章在「奇幻基金會社群事業部」有同步刊載,
如果覺得這裡的格式看起來很累,可以去那邊看看。
換地點前請順便跟我反映一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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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該慶幸自己永遠是個小孩吧,路西耶芙。大人們的心思真是太複雜了。
——米蒂亞‧瑪緹里拉薩絲(Media Materilas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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