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章內容為Praimetiz之創作,題材設定取自「地球實驗室」,
由曾在「十一種意念」發表的短文擴充修改而成。
如欲轉錄、引用、延伸創作及作其他形式之利用,請遵守
「某猿的工寮」、「十一種意念」與「地球實驗室」的相關規範,謝謝。
某猿的工寮 http://www.geocities.com/praimetiz/
地球實驗室 http://blog.roodo.com/laboratory_earth/
十一種意念 http://blog.yam.com/will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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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為什麼女人在見到他衣領上的紅漬時,臉上會露出如此驚恐的表
情。
「只是塊血污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和最近的財務狀況比起來,這塊髒污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了。雖然勉為其難
的又給了他十萬巾,但是以這段時間債主追債的勤快程度來看,這十萬巾大概
只能再維持個三四天而已。
他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債主們的消息會如此靈通,可是這陣子居然連一些原
本已經放棄要債的故交舊友們也一一找上門來。他們居然連自己下榻的旅店都
知道!每每想起這點,都令他感到不可思議。
可是這血漬是什麼時候沾上去的?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只記得某位債主
上門的時候帶了兩個按摩小姐,兩個人一面享受按摩一面交談了十幾分鐘,等
債主走了,女人便發現了他衣領上的污跡。
「只是塊血污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他不明白女人為何會如此驚恐。
同樣詭異卻不會讓他覺得異樣的是女人晚上的舉止,從浴室出來以後,穿
著浴袍的女人一反往常一反往常回自己床上的慣例,爬上了他的床。
從當初選擇這種兩張單人床的房間便可得知,女人並沒有那種打算,可是
今天似乎不一樣……
「讓你看一樣東西。」說著把浴衣的帶子解開:「把手給我。」
浴衣下方是一副如白瓷般晶瑩的胴體,以內衣的蕾絲作為點綴。女人跨跪
在在他的大腿上方,將他的手拉過來,擱在她如同胡蜂般窄細的腰上。
伴隨著她解開胸罩的動作,他褪去了她的內褲。
視野立刻被一片雪白覆蓋。
等到他發覺眼前的雪白並不屬於女人,而是一大片蠶絲般的纖維時,全身
已經動彈不得。
女人挺起上身,將被褪去一半的內褲穿好,順便遮住了臀部上方一塊微微
隆起的小穴。
「別怪我,這是上面的命令。」女人悲傷的說著,從床邊取出了四把長而
彎曲的鉤刀:「你會看到天堂?還是地獄?」
四把鉤刀刺入女人下方的巨繭。
「……可惜我無法替你決定。」女人在巨繭停止掙扎後,用鉤刀割開了外
殼。
「這是……!」
巨繭內空無一物,除了一枚表布被割破,棉花外露的人偶。
然後,一聲槍響自旅店樓下的街道上傳來。
羅貝蒂亞獨自一人在清晨的地下街區裡漫步著。
雖然在表面上,這個把兩隻手插在褲袋裡,短靴沿著地面拖行的頹廢女人
似乎只是閒著沒事的到處閒逛,不過對於像羅貝蒂亞這種夜生活特別糜爛的人
而言,清晨應該是補眠的最佳時段才是。
也許她就是剛離開酒吧,正在回旅館的路上?
很有可能,但並不是。
「沒人……」對著「真夢」工作坊深鎖的正門,喃喃自語了一陣以後便轉
身離開。
頭髮隨著從地面吹進地下街的微風輕輕的飄動著,蓬鬆而略顯散亂的髮絲
正反映了她內心紛雜的思緒。
一切要從昨晚說起。昨天是國際生命科學年會的閉幕日,晚上原本該是個
和本地同業及舊識敘舊的好機會,沒想到半夜一通電話卻把原本的興致整個毀
了。
她已經醉了,對於朋友的請求根本無力招架。看著別人匆忙走進停屍間的
背影,正想坐下來小憩一下,停屍間的門卻很快的又打開了。
「羅貝蒂亞,進來一下好嗎?」
然後她感到自己的醉意完全消失了,意識好像十年沒沾過酒精那般的清醒
。
她知道自己在生理定義上仍然是醉著的,只是眼前這具前額帶了彈孔的屍
體挑起了她體內那股異於常人的意念。
有人在市區北部的一家旅店後巷發現這具屍體,之後向店家查證過,確定
他是投宿在店內的客人。和他同房的另外有名女子,目前行蹤不明,警方正在
追查中……
以上這些只是警方得到的資訊,對羅貝蒂亞而言,這些只是些無關緊要的
背景資料。「這不是叫我進來的原因吧,小蘭?」她轉過頭,對著身後披著研
究員白袍的短髮女子問道:「你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古怪?」
「先說說你發現了什麼吧,大姊。」短髮女子說話的同時推了推臉上書呆
味十足的圓框眼鏡。和對方認識了這麼久,羅貝蒂亞立刻明白這個動作的涵義
。
「少耍心機了,顏森蘭研究員。從學生時代起你這種小動作就沒改過……
」
「好好,大姊,我先說,再換你。」顏森蘭苦笑著,走到屍體旁邊,拉開
蓋住腹部以下的白布:「這是我們發現的第一件怪事。」
「沒穿衣服?」羅貝蒂亞的臉上浮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彷彿只是在個女
性友人間私下閒聊的場合,聽到一件八卦消息那般。
「對,照理說他沒穿衣服亂跑應該會有人注意到才是,可是旅店內部沒半
個目擊者。如此一來他就有可能是出了旅店才脫掉衣服的,但是他的上衣長褲
還有內褲全都好端端的鋪在房間長椅上。」
「他住幾樓?」「三樓。理論上要從旅店跳窗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看這傢伙一把老骨頭,從三樓跳出去不死也去半條命,更何況我們檢查房間的
時候沒有找到任何跳窗的痕跡。而且,」頓了一下,顏森蘭指指屍體的腳板:
「這旅店外窗和外面地面髒得要命,想死在離房間正下方地面五十公尺轉角的
地方,腳上沒道理只這麼點灰塵吧?」
「就這樣?」羅貝蒂亞的臉上現在掛著的是放心的微笑。
「當然不是。」顏森蘭又推了一下眼鏡:「雖然我們從傷口外觀判斷致命
傷是槍傷,現場附近也有人聽到槍聲,可是卻沒有人發現彈殼或彈頭。」
「子彈會不會卡在腦部?」「開玩笑!」將屍體翻過背面,露出後腦上的
血漬:「子彈已經貫穿整顆頭了,而且X光片我們也照過了,什麼也沒發現。
」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要我進來看,」羅貝蒂亞嚴肅的點了點頭:「一個
用槍殺人卻不留子彈的殺手……」
「好啦,我說完了,那該大姊你說說你的發現了吧?」顏森蘭帶著笑意的
問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是我不想說,小蘭,能作這種案子的人物,不是你們想抓就抓得到的
……」
「話是沒錯,問題是這死者的身分太敏感了。財務當局最近才發現這老頭
和前陣子的假券事件有關,結果就馬上給人宰了。」顏森蘭說著搖了搖頭:「
就算是東邪本人取走他的性命,我們也得跟他老人家確定這一點,否則怎麼跟
上面交代?」
顏森蘭說的也是事實,不過羅貝蒂亞也知道,就算知道兇手的身份了,要
是老實說以桃花島這麼個人才濟濟的地方還找不到個能剋滅他的角色,桃花島
的警備堂也會臉上無光好一陣子。回憶至此,她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熟悉的店
鋪前,立刻收起複雜的情緒,整理一下頭髮,然後走了進去。
「找到你了!」「他已經死了。」
坐在大竹筒上的小女孩回頭看著站在門口的金髮女人,平靜的眼神中透露
出一絲驚訝。穀麻茶房的店長則好像沒開過口,也沒注意到門口的客人似的,
逕自把深紅色的液體倒入一個細長而彎曲成圓弧形的玻璃杯中。
「槍傷?」
「沒錯,而且是近距離開槍,一槍斃命。」
金髮女人和褐髮女童面對面坐在「真夢」工作坊的店內。外門是拉下的,
斗篷遮身的神祕女子也不在現場。室內沒有照明,但是金髮女人透過自己左眼
發出的微弱藍光,她可以瞧見坐在助願者位置上的小女孩眼神中所透露出的質
疑。
這種表情……不像是質疑我的話,反倒像在質疑我的存在似的。金髮女人
心裡如此想著,又繼續說了下去:「不過很奇怪,雖然子彈貫穿了頭部,可是
在現場,甚至是這老頭的腦袋裡卻沒有任何彈頭的殘片留下,要看相片嗎?」
「我沒興趣,」小女孩擺擺手:「而且就算給我看,我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來。」
「那可不一定。你看這張,用能量感應鏡頭拍的。」女人的左眼隨著話音
突然伸出眼眶,在兩人座位的另一側投射出一幅放大相片。
「這是……」很明顯的一圈紅色亮環,彷彿刻意作上的標記,圍繞在畫面
中的彈孔周圍。
只是小女孩語氣中的訝異很快平息下來:「……果然有意思。」
「什麼嘛,一點也不捧場。」影像消失,女人縮回左眼。在小女孩打開桌
燈開關的同時她刻意爬梳了一下金色的披肩長髮——而這只是讓原本蓬鬆的頭
髮更雜亂而已。
「這沒什麼,不過是殘靈留下的痕跡罷了。」小女孩側過臉,刻意避開女
人在桌燈照射下強烈反光的左臉——就著桌燈可以清楚看見女人的左臉和右手
都是銀白色的金屬材質,方才伸出的左眼其實是一枚攝影鏡頭。
「頂多只能解釋沒有彈頭殘片的原因而已……倒是你,」小女孩重新正眼
看著女人:「我轉給你的病人最後怎麼了?」
「果然是你喔,真是的,一個小女孩下手這麼重……」金髮女人的腦海裡
浮現出一個蒼白的臉孔,以及他摀著一片殷紅的胯下,一面哀求她診治,又不
時咒罵著某個擁有純真孩童外表的惡魔的畫面:「要不是他及時找到我,要不
是我剛好在桃花島,要不是我剛好開完會,他的那根爛肉早就糊掉,接不回去
了。你怎麼知道我有學術會議的?」
「我算過了。」小女還故作調皮的伸了下舌頭,又問道:「還是接回去了
吧?」
「話是沒錯,可是你怎麼可以對一個變態那麼粗魯啊?你這個心理諮商師
是怎麼當的?」泛著金屬光澤的食指充滿質問意味的指向對方的鼻尖:「連治
療都不治療就使用暴力……」
「什麼?」被質問的一方不滿的反駁回去:「他可是以不乖小孩的身分攻
擊我的耶!正當防衛有錯嗎?羅貝蒂亞?」
「不乖小孩?正當防衛?好吧,隨你怎麼說。」羅貝蒂亞一臉無所謂的聳
聳肩,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說詞。然而比起接受對方的說法,她更大的慾望其
實是在另一個話題上。
「我們來打個賭吧。」刻意背過對方,將自己的表情用看似簡單提議的語
氣完全掩蓋住。
「咦?怎麼突然要打賭?」疑惑的表情。
「我敢說我手上有兇手的資料,或者說,我知道誰是兇手。」羅貝蒂亞轉
頭,丟了個曖昧的眼神給坐在桌子對面的褐髮女童:「怎麼樣?」
「賭什麼?」天真無辜,像是完全不知道對方意圖的表情仍停留在女童臉
上。
「用我的血賭你的能力,這樣公平吧?」笑容堆滿臉上,只是沒有得到相
同的回應。
「你該不會是想說,兇手是猿人會的吧?雖然很扯,不過我也只能想到這
樣了……我不賭。」
「賭嘛。」「不要。」「賭嘛!」「不要。」「賭嘛!」「不要!」小女
孩生氣了,音量一下放大了十倍:「我說對了吧?還賭什麼?」
「是嗎——?」帶有嘲諷意味的長音讓小女孩迅速重拾理智。
「怎麼?」面無表情的問道。「雖然你猜對了一半,不過我還是得說,他
不是猿人會的人。」
「這麼說也有到哩,不過至少他是猿人會列管的罪犯吧?」「賓果。」女
人露齒一笑,左邊銀色的牙齒看在小女孩的眼裡竟帶了些邪惡的反光:「真是
可惜,居然就這樣讓你猜對了。」
「真是的,你在騙小孩嗎?」小女孩無奈的搖頭:「騙小孩也不是這樣騙
的吧……」
「是嗎?哈哈哈哈哈。」原本邪惡的笑容卻發出了尷尬的笑聲,這是因為
看到女童瞅著自己的眼神所透露出的訊息。
(從你說要打賭開始那種神情那種動作我就知道你的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要以為使這種老把戲就可以騙得過我你最好直接把你的目的一五一十說出來
……)
「那我把猿人會的罪犯資料給你,怎麼樣?」
「又打什麼主意了?羅貝蒂亞。」(這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你幫我助願一次吧。」
(真難看的笑容……)羅貝蒂亞一時之間有股想要大聲反駁的衝動,只是
想了想還是決定算了。
「你先把資料給我,我用上的話,應該沒問題吧……」小女孩歪著頭想了
一下,又說:「猿人會怎麼會注意到這件事的?」
「我聽文蓋說,你常來穀麻問這些事……」羅貝蒂亞大概說了一下昨天的
經過,不過有些事被她瞞著。
「我想有個人應該有辦法對付他,而且這老頭的死必定也是她關心的事。
」
「誰?」「玫雅。」
「助願者玫雅?」羅貝蒂亞還記得顏森蘭在聽到這個名字時那副吃驚的表
情。
「就算她有能力,也不至於犯法吧?」
該死,馬上就讓她聯想到這裡了。羅貝蒂亞一面在心裡暗罵著,一面解釋
道:「不是,不是,只是我最近聽說他私下派人打聽不少關於那老頭的事。」
「原來如此……」看著對方恍然大悟的表情,羅貝蒂亞頓時放心不少,但
是一想到這個一槍擊斃死者的兇手,她的心又不禁揪緊了一下。
不論之後是派誰去對付他,那個人的處境都會非常的險惡。這是她把資料
交給女童時,心中唯一的想法。女童知道這點嗎?羅貝蒂亞想知道,可是自己
已經沒辦法在從女童的眼神中讀出任何訊息。
唯一的暗示只有一個慧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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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該慶幸自己永遠是個小孩吧,路西耶芙。大人們的心思真是太複雜了。
——米蒂亞‧瑪緹里拉薩絲(Media Materilas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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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Primates 來自: 218.166.243.56 (01/25 2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