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就沒有做過夢了,只有回憶不停地重複再重複;以及不知道是幻覺或是
真實的歌聲。
無所謂。
我在隱約可以聽見的歌聲中讓小黑慢慢跺向女巫的小屋子。
「……講了多少次了!不要去期待不會給妳回應的東西,根本就不是妳以為
的那麼回事,蠢人!」
大概是我第十次看到女巫抓著鍋杓把那個女孩打出屋子,她跌坐在地上,但
一看到我就立刻拍拍衣裙站了起來。「騎士大爺您好。」
「唷。」女巫手裡晃著鍋杓,看她拿的樣子還真有那麼回事似的。「大爺有
空來啊,請裡面坐吧,我給您的駿馬準備了上好的燕麥呢!」
她諷刺地勾起嘴角,手指著房子旁邊堆成小山,有點潮濕的牧草;小黑擺擺
頭,不滿地噗嚕嚕吐氣。
我挑下馬鞍,小黑認命地走到牧草那兒有一口沒一口地嚼將起來。
「看什麼看!」女巫尖銳地對著女孩喊著:「有時間呆站著,不會去打水啊
!我跟騎士大人要喝茶!」
……也是啦,給我個漏斗插在脖子上我就可以喝了。
「搞什麼,討厭的髒小鬼,只知道吃我的住我的,連個藥草也不會配,不過
滴個幾滴血像殺豬一樣亂叫!要是處女的血可以保存我就放光她的血存起來!不
然我才懶得養這麼一個廢物在家裡!真是氣死我了……」女孩一溜煙地跑走,女
巫則是一邊碎嘴抱怨,一邊領我進屋裡。
我們在桌邊坐下,她遞了粉筆跟石板給我。
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溝通方式。從初見面的那天開始,她雖然態度覺對稱不
上不算客氣,但還算是體貼地準備了這些東西;免了我比手畫腳,也省了她猜上
半天的功夫。
「幻覺?歌聲?」她的臉皺成一團懷疑地看著我。「沒聽過無頭騎士會感覺
到什麼幻覺的,該不會是誰對著你的頭在唱歌吧,哈哈哈哈。」
我仔細地考慮這種可能性。不過我的頭被砍下來之後應該是被敵人給帶走了
吧,沒理由那邊會有人如此大發慈悲或是有這種奇怪的嗜好。
「我找過了,你的頭沒有被埋起來,也沒有被砸爛。」女巫用下巴指指掛在
牆上的靈擺。「不過一直找不到你的頭在哪邊,好像被誰帶著跑來跑去似的,你
當初不是被獵頭族砍下來的吧?」
她露出半促狹的笑容,上次看到可是幾十年前,那時候她還算是風韻猶存。
現在看起來就有點令人不舒服了。
「我很清楚我的年紀。」大概是我往椅背上靠的動作明顯了點,她白了我一
眼。「反正你的頭被某人拿著,也許那就是對你唱歌的人吧。」
她也往椅背上一靠。「或是根本就是你的幻覺。耳朵也沒了還聽人唱歌,你
也浪漫過頭了吧?」
誰知道呢。我聳肩。
「最近有在找人陪的怪物……適合你的對象沒那麼多。」雖然她還是說出口
了,不過她改口的速度也很快。「人類大概是別想找到膽子這麼大的。」
我感到一陣無力,垂下了肩膀。找個誰陪我度過漫漫長夜真有這麼困難?
「……上次那個小桃,你真的不考慮?」她露出缺了幾顆牙的笑容,嘿嘿嘿
地笑著。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瞪她。不過在她看來我只會是僵硬著一動也不動而已
;所以取而代之的是,我把拳頭握緊了放到桌上。
「好好好,您大爺條件高,請慢挑。」
女巫站起身來,從書架上搬出下來一本厚重的書籍。「我看看哦,招換水精
靈……人家是一定要住在水邊的,你沒辦法吧?」
沒辦法。一直泡在水裡可不會是什麼舒服的生活環境。
「那,東方的狐狸精如何?聽說美麗又有氣質,還可以變成你想要的各種樣
子呢。」
如果她會西方的通用語我想不錯。
「……也是啦,語言不通也是個問題……」
隨著翻過的頁數越來越多,女巫甚至不徵求我的意見,感覺像是隨便唸個名
字,然後給這個名字一個理由就翻頁過去了。
然後她砰地一聲把書闔上,揚起大片灰塵。
「大爺您不會真的對天使有興趣吧。」話裡到是充滿了諷刺。
我沒有種族歧視的問題。我如此在石板上寫著。
「……講得輕鬆,等你真的看到天使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她不懷好意地笑
著,而我知道門外兩手抓著水桶的女孩耳朵正豎得直直地聽我們說話。
眼前這老女人大概也知道吧。她刻意放大了聲音:「你想看天使,那就要有
點本事了。」她戲劇化地站起來,對著門口繼續:「聽說北邊那兒有個主教會招
換天使,不如你就去會會他,讓那小鬼當個誘餌通風報信一下,馬上主教就會派
人去找你了。」
女人眨了眨眼,我兩手一攤。
「等她回來我就讓她去吧,大爺您只要在我們約好的地方等著就行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24.66.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