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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祭結束,生活回到正軌,人民各歸其位。諸靈庇祐,妖邪莫作,一切顯得平靜 而順遂。   只有一人無法開心,那便是巫凜。   要說他失魂落魄倒也全不至於,至少該做的事他都能確實完成,只是話比從前少 了,笑容也是。偶然結隊出獵時,也不像往常那般躍躍欲試。   問他為何鬱鬱寡歡,年輕的巫師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只訥訥地 說:「但,好像也沒什麼特別值得高興吧?」   其實巫凜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只是怎也說不出口。他的思慮終日為一個問題佔 滿,無法放下:要是當初,他知道那就是湘君的話,自己是否仍會作同樣的選擇,而 射出那一箭?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追悔,這道理他不是不懂。但巫凜就是無法克制自 己去想。   若在當時有所不同,現在面對的結果該完全不同。巫凜無法確定那究竟會是個什 麼結果,但總之必定與現在不同。是否一切能變得更好?亦或變得更加不堪?或許他 不該用不堪來形容現在的結果,畢竟每個人看來都很滿意,只除了他自己之外。   但不論多麼想念,她卻甚至不曾入他夢來。那難道不是人世與幽冥界線模糊之處? 即便是憤怒怨恨的責難也好,那是他造成也是他應當承受的。他只是想再見她一面, 親口說抱歉,卻連如此亦不可得。   那晚,不知是疏忽亦或有意,巫凜開著窗子、點著燈火入睡,像是昭告各方鬼靈 趁隙而入。   那晚,他作了夢,夢裡有著一個個異形的鬼靈精怪,齜牙咧嘴,但沒一個是她。 他揮手驅趕它們,一個、兩個。但那妖魅卻漸漸越聚越多,勢是直要將他壓倒吞沒。 人在夢中原不能與白日行走相比,巫凜這時才驚覺自己扥大。他縮成一團,希望能勉 力支持到天明醒來,卻心知這僅只是希望。   一陣勁風掃過,吹散落葉般趕走包圍他的怪異。巫師驚訝地直起身子,眼前只剩 一個身影,是先前未曾出現過的。   和他們初次相遇那天一樣,她背對著他,長髮烏黑披垂。但那是死者的身影,巫 凜一眼便如此肯定。   這次,她沒有像那天一樣地轉過身來,而是往前邁步,竟似未曾注意到他而即將 離去。   「別走!」他出聲,急切叫喚她的名,連翻帶爬地想要追趕:「別丟下我!妳生 氣也好,要殺我也行。但請別就這樣丟下我。」他必定是十分激動,才會連聲音都變 了調。   她停下腳步。   但也只是停止而已。她停下腳步,靜立當場,卻並未回頭。良久,只有巫凜語不 成聲,哀哀反覆著的聲聲抱歉。在這晚之前他並非不曾想過要如何向她解釋,要怎麼 說,他並不知道那就是她;要怎麼說,他為著他的族人有多少情不得已。但這一切在 此時顯得如此多餘,能作的,似乎也只有泣不成聲,正如他現在所做的那樣。   而她只是靜立當場,不語不動,良久。   就在巫凜以為她再也不會回頭時,湘君動了。很慢很慢地,她側過頭來,而他不 自禁伸出了手。但就在這時,一股大力拖著他,將他向後拉扯,拖行,無法動彈。   巫凜大叫著睜開眼睛,眼前出現王的面孔,混雜著擔心與氣惱,猛力搖晃著他。   他終究來不及看見湘君的臉,連側臉也沒有。   巫凜訥訥道歉自己的疏忽。王對這愚蠢的疏失非常生氣,眉頭緊鎖,但並未多說 什麼,只拋下一句:「你該慶幸,我在那些不好的東西還沒找上來時經過。」   多說無益,自己的事唯有自己能理個清楚。   巫凜不確定王是否信了他那疲倦疏忽的藉口,但那連他自己也無法說服。而王看 他的表情從此多了些什麼,或許是欲言又止。   又過了幾天,事情似乎重歸平靜。巫凜像平時那樣,帶著黃仔出去蹓躂。狗兒生 性好動,一天不跑個幾遍就要無精打采。回程時,巫凜見王與則立在一處說話,一旁 的還有宰甫。   似乎有一陣子沒有見到宰甫了。看見人,巫凜這才想到。早先他以為王要令宰甫 負責籌辦大祭,但細想之後似乎並非如此。大祭預備有好一段時間他都關在自家滌清 泰厲戾氣,是以沒有參與太多,更不會遇見宰甫。但即便在那之後,年輕巫師也不曾 留下有關的記憶。或許他們曾在何時擦肩而過,而未留下印象,但總之事情和他以為 的似是略有出入。   巫凜帶著黃仔過去,打招呼。   三人見他過來,很快將談論話題做個收束,然後向年輕巫師表示歡迎。巫凜只聽 見王最後的結語:「就先這樣吧。」   寒喧之餘,巫凜問候宰甫,似乎有一陣子未曾遇見?   答案是肯定的。宰甫奉命出使,要與其他氏族重新取得聯繫,到今日才得回來, 因而錯過大祭。他帶來有魚氏族的消息,那是巫凜與王的姊妹出嫁之處。姊姊在那似 乎過得不錯,第二個孩子也已流著口涎,長出乳牙。   王應是已經聽過宰甫帶來的消息,因而他只是對巫凜笑了笑,沒有繼續逗留太久。 與宰甫的交談結束後,當場便只剩下巫凜與則。他隨口問則,方才他們都談了些什麼。   「其實也差不多就這些了,沒什麼特別的。」則聳聳肩,似是不以為意:「你今 天要去地裡看看嗎?東邊有幾塊田已準備好要下種了。」   巫凜偏著頭,想了一下:「好啊,我看不出有何不妥。」兩人便相偕而去。   但不知是否巫凜多心,他總隱約覺得則似乎有些什麼沒告訴他。只是,又有什麼 好瞞的呢?   翻整、挖鬆後的土地濕潤柔軟,珍藏的種子被小心而均勻地灑播。一切都只是尋 常順當,直到耕作那地的男人興高采烈地,請求巫者為剛下完種的農地舉行春郊。   「呃,我……」巫凜眨著眼,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還是則搶先做了說明: 「我們的巫尚未娶親,恐怕不能完成你的請求。」   「啊,對不住,」請求的男人訥訥道歉:「我還以為你已與蠻族女子結親了。」   巫凜苦笑搖頭,耳朵裡嗡嗡地響。則與那男人後來又說了些什麼,他根本沒有聽 清:顧不了突兀,他只能在笑容整個垮散前轉身走開。   許是談話已有結果,則追上來,安撫地說:「沒事了,他只是沒弄清楚而已。」   巫凜點點頭,沒有說話,但明白自己此時的臉色大約不會好看。   「春郊的事,我會幫他的。」則搭著巫凜肩膀,解釋:「雖然我只是你的家宰, 也不是出身王家,但我家那人現在正好有孕在身……」   「阿則。」   「是。」則識相閉嘴,垂手而立。   「那些都沒有關係,」巫凜沮喪地搖頭:「我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而已。」   則露出不同意的表情,又欲說些什麼,卻被凜揮手阻止:「不要緊,讓我自己靜 一下就好。」   於是,就連則看他的表情也有所不同了。而不知是否某種錯覺,巫凜好幾次看見, 則與王並立而談,不知在說些什麼?而每每在他走到之前結束對話。   是什麼事情?什麼事情要這樣隱瞞著他,躲避著他?或者,一切只是自己多疑多 慮,根本沒有什麼古怪?好幾次巫凜想問,最後卻又不知從何問起,是以只得作罷。   然後這天,王來找他,說是要借則一用。 -- 凜:我的男人被哥哥搶走了? -- http://urochordate.netfirms.com/phpBB2/viewforum.php?f=4 ←快閃讀書會 http://urochordate.netfirms.com ←我家 http://www.nch.com.tw/writers.php?id=2742 ←小說頻道倉庫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6.27.194.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