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國王 Ch.10 （1 of 2）

[ncyc (ラチェットのために)]

    不諱言，我對於海藍德民兵一向是極其好奇的。

    自古以來，你們海藍德人的戰鬥意志及技巧都備受各個國家的稱讚。即便是我
們博魯西亞過去最強盛的時候，佔據著今日衛斯法倫侯國全境的時候，仍舊畏懼於
你們海藍德民兵的存在，而不敢闖入亞拜斯山脈之中。縱使有機會，出現在戰場上
面的海藍兵似乎也只是比起其他國家的軍隊要勇敢許多，但也就僅此而已，似乎沒
有我所聽過的傳說那般的－－嗯，該怎麼講？神鬼莫測？

    我覺得，這裡面一定有問題。當然，我也知道，你絕對不會告訴我的。

    －－摘錄自貝爾琳亞女子爵致克里斯謙一世的私人書信

    ＝＝

    「陛下，時間到了。」

    拿著手提燈的瑪莉將開口處指向寢房正中央，但是小心翼翼地避免直接照在床
舖上面。小女僕知道她的主人不喜歡在睡覺的時候被人吵醒，更不喜歡的就是因為
手提燈正對著眼睛的那種弄醒法。還在拉范德時，有個女僕不知道這件事情而犯了
錯，結果當時還是男爵的國王隔天立刻使性子給眾人看。所謂的錯誤，犯過一次也
就夠了，瑪莉是知道這點的，雖說那次錯誤不是她弄出來的，不過瑪莉還是牢牢記
住了這件事情。

    她沒有想到的是，在房間裡面的法爾與薇羅妮卡早就坐在床上，好像就是在等
待這個時刻到來似的，臉龐上面都沒有半分倦意。

    「謝謝妳，瑪莉。」

    不需用言語表達的默契，法爾與瑪莉是很早就培養起來了。她知道，法爾是不
需要她服侍穿衣了。她點頭，將寢房的內門給關上。本來她該做的事情，變成由薇
羅妮卡這位事實上的情婦給包了下來。她點亮桌上燈，藉著微弱的燈光，幫著法爾
換裝。好在這個寢房內只有他們兩個人，如果有第三人，不管是貴族還是僕役，只
要是人，就鐵定會因為親眼見到公爵的女兒卻在作女僕才會做的事情而大驚失色。
然後大概隔上那麼一個日出，社交圈內就會四處流傳著關於薇羅妮卡的非議，以及
對於李德戴爾公爵有個大失身份的女兒的無情嘲笑。

    然而，就算有人在這裡，就算有人以後會嘲笑她，薇羅妮卡還是會作一樣的事
情。

    她服侍法爾換上的衣服不是在世俗化的海藍德人與格朗藍德人常見的款式，而
是穿上灰色的靴子之後，再一件Ｕ領、長及腳踝的白色內袍，外面再穿上件胸口處
有著四顆菱形的紅色、藍色、綠色與銀色寶石再排成菱形的淡藍色Ｖ領同長外袍，
兩件衣服透過有著與薇羅妮卡胸前的同款式翡翠飾物的腰帶加以固定住。最後，法
爾穿上另外一件長度還是相同，在兩條深藍色滾邊之間夾著大塊綠色的背心。最後
一道工作，薇羅妮卡拿起了她的化妝盒上面的髮梳，將法爾的薰衣草色長髮梳理整
齊，然後綁成了條麻花辮子。

    「好了，族主。」

    「謝謝。」

    法爾在紅髮少女的額上面親了一下，然後就轉身往外走出去，穿過瑪莉所在的
外寢房。在走廊上面，二十位高等衛隊的長劍兵在緊握著黃金劍的依芙瑪利亞的帶
領之下，安靜地等待著法爾。他們沒有一個人對小國王身上的衣服有意見，他們也
沒有其他的表情。

    「走吧。」

    「是，陛下。」

    就這樣，一群二十來人的小隊伍就在丹楓宮的走廊上面開始移動。由於月光被
黑雲給壟罩，賴以引路的就只有壁上瓶與高等衛隊成員手上的提燈。即便如此，宮
內還是有許多地方是燈光無法照到的，顯得鬼影幢幢，外加有些窗戶為了通風而開
啟，涼涼的夜風一襲來，更增了不少詭異之感。雖說丹楓宮內很少有些鬼魂相關的
異聞在流傳，但是感覺起來就是有些毛骨悚然。

    就在隊伍從二樓來到一樓的時候，依芙瑪利亞突然出聲喝阻衛隊成員，然後一
個箭步衝上前去，用自己將小國王與一道便門給分隔開。在十來盞手提燈的照射之
下，那個從虛空中出現的黑影還是有大半與其後的夜色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那張
還有血色的臉、還有在他胸口前方的銀色十字架，要發現到這個人仍舊是一件難事
。

    「聖道會修士，奉教皇猊下之命前來拜見傳說中的海藍德領導者。」

    黑衣人自我介紹之時所使用的語氣沒有起伏，換言之就是沒有禮貌言詞。如果
是尋常的國王，鐵定會因此發怒，然後大叫大嚷到大有誓死都不願罷休的程度。不
過法爾表現的不像是尋常國王，他從高等衛隊成員之間的些許空隙之中，找到並直
視著那個穿著黑色修士服的身影。

    「你說你來自聖道隱修團，那麼你應該就是許久之前因為侍奉洛瑪教會就得以
冠上『修道騎士』之銜的武士，百年前的宗教裁判官，現在的教廷信理部派遣官，
就是那群曾經多次試圖暗殺在我之前的那些海藍德最高統帥的一群異能者。」在御
劍士因為他的話把黃金劍拔出來、高等衛隊因為他的話而立時散開以組成人牆，法
爾仍舊不疾不徐地說道：「我不知道這種不請自來，未經允許拜訪他國統治者居所
的行為是不是你們修道騎士的風格，也不知道對個王者連最起碼的尊敬都不肯表縣
市是因為你的修養不足，但我沒有興趣深究，我有事情要作，請你離開我的宮殿，
現在就離開！」

    黑衣修士的眼神中出現迷亂，甚至不由自主因為法爾那個一點都不溫柔，與他
兩日下來觀察所得的完全不同而向後，向著便門倒退了一步。「且讓我把教皇猊下
的意思帶到，我就會離開你們這些異教徒的處所。」

    「我知道你想要說些什麼，我知道你要傳達些什麼。我告訴你，你就回去告訴
詹姆士樞機或者是薩巴斯欽樞機，我已經見過他們所關心的人，我已經將意見轉知
給了頌妮雅攝政，我也給了她代表凱普利卡的立場的委任，想要結果，就去找她。
」法爾不耐的、等同喝斥的聲音，在眼睛轉變成琥珀色的同一時候，響徹了整個便
廳。「現在，離開，讓我去作比起你們的正義之戰要重要上非常多的事情！」

    修士也察覺到了，法爾現在的精神不佳、心情不悅，但他也不是好相與的。「
海藍德之領導者，請記住，你今天對我的態度，就等同於對待洛瑪教廷的態度。」

    「如果我會因為你的威脅而害怕，在我之前的海藍德最高統帥都會害怕。」法
爾淡然地、但是強硬地回應著：「既然他們不曾害怕，你認為我會害怕嗎？」

    黑衣修士以複雜的目光望了一眼人在重重保護之下的法爾過後，緩緩地向黑暗
退去，很快的，這個便廳再度陷入了沈寂，就像之前的對話不曾存在，只有掛在附
近、被那股微風吹過的風鈴偶而作響。

    「依芙，妳到宮廷衛隊指揮廳去，調兩隊的長劍兵，跟著妳去把守亞拉岡的優
亞娜所暫時寄宿的旅店去。有兩名修道騎士會在得到剛剛的那個人報信後，強行劫
持那位小姐去巴里斯，我不允許有那種事情出現。」

    「陛下，那你的護衛工作……」

    「菈薇亞會負責。」

    「是，陛下。」

    依芙瑪利亞點頭後，朝著南翼的方向走去。仍是純白打扮，兩把彎刀交叉著放
在背後腰間，帶著白色面紗的帕西亞女郎則從黑暗中出現，與她交錯而過，來到法
爾的身後穩穩站定。

    「繼續行走。」

    來自法爾的簡單命令，讓隊伍再度行走，從樓梯口、有著窗戶的走廊，轉入一
條完全不起眼、連結南翼左側走廊與內區的迴廊，最後在面牆壁前停下。兩名走在
最前面的高等衛隊長劍兵先是分別找到兩側的白色圓柱正中央的藍色區域，每隔一
個拳頭的距離就敲擊一次，直到敲擊到第九次的時候才找出一個可以推下去的凹陷
處，他們同時壓下那個區域，然後用力將看似固定、實為活牆的木頭分別往左右拉
開，使得隱藏於其後的樓梯能夠出現。

    「把牆壁關上後立刻離開，等到日出的那一刻再過來。」

    「是的，陛下。」

    高等衛隊長劍兵同聲回答換來法爾的點頭示意，然後，他和帕西亞女郎菈薇亞
踏上往著地下極深的階梯，每當兩人經過，左方與右方牆壁上的火把便自動燃起，
照亮他們已經踏足過的階梯，也照亮他們還未踏足過的階梯。而這條階梯，越往下
走，風越強勁，不只是法爾的袍裝被吹起，菈薇亞那件寬鬆的褲子緊貼著她的腿，
使得無暇的曲線畢露著。等到走到最後一對火把的時候，那股凜冽的寒風才告止息
。

    「留在這裡。」

    說完，法爾便向著這間不知道深度有多少的黑暗地窖中，唯一的、不知從和而
來的光明所照射在地面而塑造出來的圓形光域走過去。那道光也只能照著那塊區域
，無法看到這個地窖是否有邊際，周圍是否有著牆壁。當小國王甫在那個紫色光圈
裡面站定，光域周圍就出現另外九個光圈，三個藍、三個綠、三個白。九個穿著與
法爾大致相同的人從黑暗之中出現，逐一踏入那幾個較小的光圈之中。

    藍圈中人的胸前寶石都是藍色，綠圈中人為綠色、白圈中人為白色。他們的眼
睛都跟法爾一樣，從海藍德之藍化成了同樣特別的深琥珀色。兩個藍色光圈中人、
以及一白一綠兩個光圈中人年紀比法爾大上甚多，又有一白一綠光圈中人則是看起
來只比法爾大上不到十個春季，剩下三人的年紀則與他相去無幾。

    從姊姊的來信，法爾知道，三色九圈有著不同意義。白圈為詩人，藍圈為水手
，綠圈為獵者，三者構築起最初、還在北方之國的海藍德。後來海藍德舉族越過康
克爾海南遷並定居於亞拜斯山脈後，有一部分聚落遷入被視作聖地的亞拜斯主峰周
圍，並且從此斷絕與外界的往來，繼續保留北方之國時期的生活模式。而在這些聚
落中被劃歸為水手身份的族人，雖稱水手，實則為民兵，而且就是讓聖良一世教皇
被迫同意海藍德佔據亞拜斯山脈的神兵。在北方最後、南方最初先知的指定下，這
批民兵只有亞拜斯主峰聚落群裡的三個身份的各三位最高地位者一致同意時，這批
神兵才會被組織起來，衝出主峰。

    可以說，沒有他們，就沒有今日的海藍德與格朗藍德，遑論是整個凱普利卡王
國。

    「所為何事？」

    「疑問，族主，疑問。」九人之中，唯一一個用頭套則自己容貌遮蓋住，手上
還握著一根頂端放出光芒的權杖的女子以清脆的聲音說道：「先知指定了爾為新任
的族主，吾等無異議。但是，爾的所作所為有讓吾等無所適從之感覺。」

    「何解？」

    「翡翠，族主，翡翠。雖然最終之劍是否出鞘該由我們九個人決定，但一旦出
鞘，就只有擁有翡翠之人才得以揮動。易言之，持有翡翠之人，便是族主所信任之
人。」顯為三色九圈中人推舉為發言者的女子說道：「族主贈翡翠與兩位貼身衛者
向無可厚非，畢竟其意志業等同於族主意志，等若族主雙臂。但為何贈與前代族主
深恨與畏懼之人，其意志非同於族主意志之人，就讓吾等難以理解。何況，此人在
過去七百多次日出時刻，可是不遺餘力打壓著已經開枝散葉的海藍德人的啊。」

    「彼恨非我恨，彼懼非我懼。」法爾回答道：「若論過去七百多次日出，此人
乃是真正管理除主峰聚落以外所有海藍德人與所有依附海藍德者，若不信其，我可
信誰。若不讓其理政，又有誰可理政？」

    「據吾等所知，開枝散葉的海藍德人有個類似於吾等的大型聚會，彼等均無法
代替此人？」

    「任彼等欺壓依附者？」法爾覺得用古語說話很累，可是又不得不說。「若非
前代族主棄職不事，不為族人發聲，此人又何來機遇可執權柄而無人制衡。我雖對
治理之事向無所知，但為現在無所知，非未來無所知。我亦非如前代族主般完全棄
職不事，此人為能人，只需隨時提醒其頭上有柄利劍存在，提醒其若行事過份及有
可能為他人所取而代之，此人並非愚笨之人，便不會再如過去一般行事。」

    「話雖如此，族主，話雖如此，吾等卻不若族主般膽大呀。」那名女子又說道
：「此人非海藍德人，族主卻贈與其翡翠。雖說族主另有後招，但吾等仍望族主再
在此人身上加上一道限制。」

    「何解？」

    「前代族主雖為負氣行事之人，但其為膽大心細之人，早替族主設下一道特別
針對此人的陷阱。」女子身旁的另外一位詩人向顯得迷惑的法爾解釋道：「前任族
主在其表達其死後意志之言中，聲明所有傳承均需依最初的海藍德習俗行傳承之事
。」

    「最初的……習俗？」

    「是的，族主，是的。」那名女子輕聲地笑著。「最初的。」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4.220.76
推 goetz:要不要我幫忙校錯字?
推 ncyc:如果不嫌煩的話，請。（我還以為我都找出來了……）
推 ncyc:對了，忘記說，這小說應該會在ch.11或12收尾。
→ ncyc:後續至少要等我專訓、分發完才知道有沒時間寫。
※ 編輯: ncyc            來自: 220.134.220.76       (05/11 23:29)
推 goetz:一個小錯字，"近兩天觀察到的不同"面"相".